一轮粥喝完了,萧铎用渴望的目光盯着阿砚看。
阿砚想了想,示意自己要去灶房,这个蓬蓬籽粥已经喝完了,还是给他们再取点年糕吧。
谁知道她刚走到厨房,正忙碌着,便看到了柴大管家也出来了,先是去了下旁边的鸡窝转悠了一圈,然后才磨蹭着来到了厨房旁边,笑呵呵地问:“顾姑娘,我来帮您打下手吧?”
阿砚转首看过去,却见昏暗的光线下,他一张老脸笑得让人看不真切。
明明在笑,却总觉得阴森森的。
阿砚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冷笑,继续用刀费力地切着年糕,这年糕是上了冻的,如今未曾化开,并不好切。
柴大管家见她并不理会,却凑近了几分,压低声音道:“别装了,你也不过是哄哄我家爷罢了,他是陷入情网走火入魔了,这才看不出你那点小计谋。”
阿砚听此,也就不装了,越发冲他冷笑一声,也压低了声音道:“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柴大管家,您何必和我一个小女子过不去?”
柴大管家回之冷笑:“你来勾引我家主爷,怎么和我无仇?”
阿砚一听,也是无语了,拧眉道:“谁勾引你家主爷了?你哪只眼看到了?分明是你家主爷欺负我勾引我?我现在要是离开你家主爷,你家主爷马上哭着抱着我不放开我信不信?”
这话一出,柴大管家老脸铁青,眸中颇有些狼狈,他皱眉沉思了片刻,越发压低了声音道:“你根本不喜欢我家主爷。”
阿砚嗤之以鼻:“这和你有关系吗?你一个仆人,半大老头子,为什么要关心我们之间情情爱爱的事?”
柴大管家被阿砚呛得脸红,默了半响,最后终于冷哼一声:“小姑娘,你但凡有点自知之明,还是趁早打消你的鬼主意,离我们九爷远点吧。要不然——”
说着,他眸中闪过一点阴冷的光。
阿砚就这么看着,忽而一怔,寒气自脚底猛地往上窜,瞬间犹如坠入冰窟中一般,浑身僵硬冰冷,呼吸艰难,整个人失去了知觉,仿佛现在的身体不过是一个空壳,而她的所有意识全都蜷缩在那个惊恐的小点上。
她怔怔地看了他好半响,用力攥了下自己发麻的手指头,艰难地找回了声音:“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我见过你吗?”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她忽然发现,这个人有些眼熟。
如同那个做了御医的顾大夫一般,一定是以某种身份出现在自己的往世,可惜自己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柴大管家眯起眸子,凑近了,用极低的声音道:“你到底是要生,还是要死?”
阿砚从那种几乎窒息的压抑中费力地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要活着。”
当她说出这话的时候,才陡然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多么的嘶哑和闷重,完全不像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
柴大管家审视她半响,点了点头:“不错,你得活着,你不但要为自己着想,还必须为你的父母亲人着想,对不对?”
阿砚听着这话,盯着柴大管家,深吸口气,涩声道:“你拿我家人威胁我?”
柴大管家一下子呵呵笑了:“不是威胁,是提醒。你既然心里没有我家九爷,离开他,不是很好吗?这样你可以活着,你家人也可以平安地前去霍州,我也高兴了。”
阿砚咬了下唇:“很好,你希望我离开,我也希望能够离开他。所以——”
她望着他,试探着道:“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帮我离开了?”
柴大管家听闻,忽而越发笑了,笑得极冷,就好像黑夜中阴森深山中陡然迸出的冷刀子:“姑娘,你未免聪明过头了。是不是想着让我帮你离开,你再把这件事捅到我家主爷面前,到时候借刀杀人,把我给结果了,从此后,主爷还不是拿捏在你手里,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
他越发压低了声音:“不要忘记了,你现在可是不会说话的,你忽然能说话的话,我家主爷会怎么想呢?所以,你乖乖地在那里,不要想着整什么幺蛾子出来。”
他得意地笑了下,继续道:“至于你离开的事,总是要寻一个最好的时机,要不然我家主爷未免会放不下,满天下找你,这也是后患。”
他正说着,忽而脸色一变,那原本莫测高深的笑容瞬间变成了和蔼可亲的笑,还温声道:“顾姑娘,好好的怎么烫了手,来,还是我来做吧,您回去歇着就好。”
阿砚微诧,不过很快便明白过来,原来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那脚步声均匀稳重,极为耳熟,显见的是萧铎过来了。
萧铎走到灶房门前,却见柴大管家距离阿砚颇近,两个人共同握着一个篦子,一个握这头,一个握那头。
他挑了挑眉,淡淡地问:“你们在做什么?”
柴大管家闻听,忙回过头,先恭敬地见过了,然后才笑呵呵地道:“是顾姑娘,刚才险些烫到手,我想着还是让顾姑娘歇歇,我来弄这些吧。要不然累到顾姑娘怎么办呢。”
萧铎眉眼泛冷:“柴大管家真是体贴周到啊……”
语气颇有些异样。
然而柴大管家再是精明睿智计谋多端,他也没想到,阿砚到底给萧铎曾经吹过什么样的枕边风,以及自家爷竟然是这么一位史无前例酝酿万年酸味冲天的大醋坛子,竟然连他这么个半老头子的醋都要吃!
是以他此时并没有体味到他家爷那微妙语气中的深刻含义,反而是点头哈腰地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