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正时分,一辆普通的马车从京兆府离开驶向城外。
马车在城门前被一名黑衣男人拦下,他是下午城门开放后和其他普通百姓一起进来的三个体格壮硕强悍的黑衣人中的一个。
这三人一个是镖师,受过伤后就废了,在近一年前失踪,另外两个身份不明,瞧着不像中原人。
他们毫不遮掩自己的身份,大大方方的表明自己就是沈风说过要来打擂的人,三个对一百零八。
尽管从未见过失踪之前这三个人是什么模样,众人也都看出来这三个人的异常之处,神色冰冷,眼神充满戾气,看人的眼光如同大开杀戒之前的野兽,完全感受不到作为人的感情。
至少这三个人和鸣鸿是同一类人,卓君兰下令让众人不要轻举妄动,暗中疏散他们周围的寻常百姓,令精锐的官兵守在他们身边。
好在这三人并没有做任何事情,他们也不去关心潜伏在周围监视他们的兵士,而是在擂台附近的客栈住下,直到深夜,其中的镖师才离开客栈,站在城门口等着路过此地的车辆。
镖师毫无起伏的声音道:“下车。”
寇平从车子上跳下,戒备的看着他,周围的兵士也抓紧了兵器,只要寇平一声令下他们随时都会冲上去。
车门打开,时彦冰冷的面孔露了出来,在道路两旁的风灯的光线中时明时暗,星子一样的眼眸闪着锐利的寒光:“我们送她出城。”
镖师道:“人给我,天亮之前完好无损的送她回来。”
“沈风说的地点是城外十里亭,子时,还有一个时辰才到子时。”时彦冷声道,“你想破坏规矩?”
镖师带着腥气的眼神从他坚毅的面孔上掠过,语气透着忍耐,似乎已经开始没耐性:“规矩随时在变,要么人给我,要么回去,或者你们想跟我打一架。”他句子末尾语气陡然躁动起来,一双眼睛在夜色中闪着残忍且兴奋的冷光。
“大人。”寇平低声提醒时彦,“冷静。”
时彦深吸一口气,一脸怒色的从车上跳下,转身欲拉住车内伸出的一只手,被那镖师粗鲁的撞到了一边,寇平连忙扶稳他。
镖师一把握住那只手,手背上的皮肤较为细腻,捏在手中纤细柔软,他用力一拉,一张面带惊恐的脸从阴影中来到了昏暗的光亮中,张着嘴无声的从车上跌落而下,被镖师双手钳住腰身放在地上。
甜香扑鼻,细腰盈盈一握,柔软无力,扬起的小脸巴掌大,清丽柔和,大概被弄疼了,或者吓到了,那双睁大的眼睛里闪烁着水光,表情害怕又紧张,可怜又委屈。
这么小只,看样子应该是个女孩子。
镖师的手往她平坦的胸部摸,时彦忍无可忍:“qín_shòu!她还是个孩子,你敢动她试试看!”时彦大步上前把女孩抢过来拉到身后护着,急促的喘息着说道,“不去了!”寇平惊慌的大声劝,“大人你冷静点,怎么跟皇上交代,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小哑巴沈风才松口的啊!只是看一眼罢了,天亮之前就回来了,不会有事的。”
“哑巴?”镖师想到从一开始那女孩儿的确是没发一点声音,了然,伸手道,“把信给我吧,你们可以回去了。”
寇平当下从怀里把信递给他,闷声说道:“你记得这是我们跟沈风达成的协议,天亮之前完好无损的把他送回来,你们若是在这种小事上都毁约,让皇上如何信任你们没有伤害太后和公主,到时候拼个鱼死网破对谁都没好处!”
镖师冷哼一声,徒手扯断套在马身上的绳子,也不用马鞍,跳上去后说道:“天亮之前回来,擂台一定要搭好。人给我。”
女孩子惊惧的从时彦身后走出来,被镖师拎起抗麻袋一样横放在马背上,驾了一声,扬鞭而去。
寇平对他这种不把人当人看的随便行为咬牙切齿,在镖师出城之后眼中露出浓重的担忧神色,和时彦对视一眼,看到时彦也没好到哪里去,眉头死死地皱着,神色不安。
“应该我去的。”时彦的声音满是后悔和自责,“他还是个孩子。”
寇平无奈,你年纪也没多大啊,我徒弟好歹跟我学了几手,看着呆愣,脑子里灵光着呢。寇平当然也不放心,可如今也只能信任卓君兰和唐非了,前者不会让唐非陷入危险,而唐非就算为了卓文静也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有些话在大街上不方便讲,就怕另外两个黑衣人在哪里躲着偷听,寇平暗示道:“回去吧,大人,我们也不能闲着,擂台的事情要加紧了。”
时彦一个激灵,脑子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不该被唐非的离开扰乱心神,虽然镖师的出现在状况之外,但各种可能他们都有商讨过,事情仍然在控制之中,他们还要回去实施下一步计划,如果想要唐非安全,接下来每个环节都不能出错。
他点点头,镇定道:“回吧。”
更夫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传出很远,三更天,子时到了。
城外的小路上,两百名金吾郎卫在夜色的掩护下朝着一个方向行进,为首的男人赫然就是早已和时彦回了京兆府的寇平,他身边一个衣着邋遢的男人伸出左手拽住他的衣角,右手拎着一只小巧的蟋蟀笼子,一只不知名的昆虫高频率的震动着双翅发出奇怪的鸣声。
寇平和一众金吾卫停下脚步:“胡老板,怎么了?要改道吗?”
胡白摇了摇头,气喘吁吁:“方、方向没变。背、背我。”
寇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