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大雪还在纷飞,街上的积雪也有七寸来深了;路上的行人几乎绝迹,少年剑客的汤面却还在吃!只不过,他现在吃的不是面,而是空气——从门口灌进来的凛冽的冷空气——因为他那盛汤面的碗里,那一点浑浑的酱油色的面汤,早已上冻了。
这时,面馆的老板也准备开始打烊关门了,因此,小二哥就走过来说:“客官,我们面馆要打烊了,请你明天再来吧!”
“喔!”尽管他身无分文,那少年剑客还是不知不觉,像个有钱人似的摸索着寻找着钱袋,并问了这么一句,“多少钱,大哥!”
“钱已经付过了。”小二哥说。
少年剑客一听,又惊又喜,“谁付的?”他禁不住问,并轻松地停下在自己身上寻找钱袋的双手。
“柳公子。”
“柳公子是谁!”少年剑客问,“他家离这里远吗?”
“他家我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小二哥一面收拾着餐桌,一面说,“但是,他住的地方我去过。”这时,他说着停下了手中的活,似乎也正好歇一歇。于是,他用十分敬佩的眼神打量着这个衣着单薄的少年剑客。
“客官,你是干什么的!”他问那个少年剑客,“怎么会让柳公子如此敬重,吃一碗面都要偷偷地帮你付钱。”
对方这一问,倒使少年剑客羞赧起来,他笑了笑,“喔!”他说,“我是一个出来见见世面的人。”
“你太谦虚了!”对方不太相信他说的话,反而认为他这是有意要掩饰自己的身份,因此他又说,“不过,像我这样做工的人,你也没有必要告诉我实话。”
这一下,少年剑客方才听出了他话中的真诚实意了,因此他便借问他:“大哥,你刚才说的这位柳公子,他住什么地方?”
“喔!原来客官你还不知道他住的地方。”对方再次惊愕起来,他忍俊不住喟叹一声说,“嗨,客官你小小年纪真有本事,不但可以让天下闻名的柳公子替你埋单,甚至你连这个埋单的人是谁都还不知道。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怪!往往吃熊掌的人,却不知道熊掌的价钱。”
少年剑客听他如此说,深感自豪,因此,他也仅仅是笑了笑并未说话。
“他住在‘飘香阁’”小二哥又说,“我还是前天给他送汤面去的时候,看见了他的;嗨!真没想到,他这样名满天下的人物,也喜欢吃一碗我们家的汤面。对啦!还有你这位神秘的客人,竟也喜欢吃我们家的汤面,这真是一件让我们深感自豪的事情。”
“大哥,”少年剑客又问,“这个柳公子他又是什么人,干什么的呢?”
“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对方说,“他乐善好施,寻常也经常帮助别人;至于他是做什么的,小的就不太清楚了。但我只知道他很有钱,每一天也都要花销很多钱,尤其是住在飘香阁那样的地方,每天的低消至少都要一百两银子。”
“柳公子,在哪里住了多长时间了?”
“快有大半年了吧!”对方说,“我记得,我第一次给他送汤面去的时候,还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夏天晚上;不过,那一次,我却没有见到他,下来端面的是芳芳姑娘。”
“芳芳姑娘!”那个少年剑客又问,“她是柳公子的妹妹吗?”
对方一听笑起来,“对,是妹妹!”他说,“是情妹妹。”
“哦,原来是这样!”那少年剑客说着,起身携剑,向门口走去,“好的,谢谢你大哥!”
外面的雪越来越大了,更兼寒风凛冽,过街串巷,使路人寒冷难禁;而这时,那个少年剑客离开温馨的面馆,就像脱掉了御寒的大衣,赤条条地走到了风雪交加的大街上一般寒冷难禁。风雪肆虐,别说是人了,就连满街的看门狗也都躲进了主人的床底下,侧耳倾听着主人俩夫妻摇动床板,发出惊心动魄的声音,以此度过这天寒地冻难耐的夜晚。
而此刻,这个少年剑客,似乎有一种连一头狗都不如的感觉!现在别说是主人的床底下了,就算是乱七八糟的柴房,他也会视如人间天堂的。就这样,他依然怀抱着松纹古剑,依然挺立着身子,任由雪猛风疾无情地吹打着他稚嫩的面庞和双手。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他竟忽然在凛冽的寒风中听到了歌声、欢笑声和美妙的琴声;同时,他也看到了面前洁白的雪地上,映照着红红的灯光。
这个时候的灯光,虽然遥远,虽然感觉不到它的温度,但却可以使人想象到它的温暖!就像漂荡在大海中的受难者,看着海平线上,露出了航船的影子时的心情那样惊喜若狂;因为,那是希望的剪影,是生命的灯塔,是勇敢活下去最强烈的召唤!
于是,少年剑客抬起了头,便看见了前面那栋气势轩昂的阁楼上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不仅如此,那阁楼上的人,也都一个个衣着华贵,气势昂昂。当然,能够站在这幢阁楼上的人,一个个也都是当地的豪门子弟,富家儿郎了!同时,那少年剑客,也在阁楼的门廊上看到了“飘香阁”三个大字;这一下,他陡然想起了,刚才面馆里那个小二哥提到的,那个给他付了汤面钱的柳公子——于是,他的心里升起了一丝温暖。
风雪越来越猛烈了,而那些站在阁楼上,穿着雕裘,戴着暖帽,披着绸缎斗篷,迎风看雪的人们,正在哪里感慨大自然的伟力,感叹风雪之夜的美丽!
“你们快看,街上还有一条流浪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