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兆言看了她一眼,不禁皱起眉头,好眼熟的女子!令他感到疑惑的是,这位女子连问都不问,就让他这边请,莫非?迟疑了一下,他还是跟了过去。
这家不愧是洵州最大的客栈,他们走过一个长廊又拐了一个弯才到。
丫鬟推开门,沈兆言看到了屋里的主人,不禁讶异地道:“范……平夫人?”
他真的来了!
范紫烟听丫鬟说在外面看到了他,心里好兴奋,似乎浑身的血液都跟着翻涌起来。可是,‘平夫人’这个称呼好像一盆凉水,瞬间浇灭了她心中的那团火苗。如果当初她再坚持一会儿,或许她现在就是‘沈夫人’了。她好悔恨,自己当初没有受住平知义的撩拨,草率地将自己嫁了出去。
“信是平夫人所写?”沈兆言对范紫烟眼中闪动的水光置若迷惘,直接问道。
范紫烟悬泪欲滴,听到沈兆言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瞬间回过神来,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背过身去,应声道:“是我所写。”
“她人呢?”
“她……生病了,没有力气下船,我们忙着搬东西,本想搬完后去接她,可是,我们把她给忘了。”范紫烟轻声细语地说道。
沈兆言岿然不动地站在那儿,脸沉得吓人。
范紫烟悠悠地转过身来,见到沈兆言这个样子,以为他误会了自己是故意写信骗他来的,于是连忙解释道:“我真的见到贵府的丫鬟了,不信,你问她们。”
一旁的丫鬟忙上前一步揽下所有罪过:“确实如此,少奶奶还给她换了一身新衣服,她的衣服脏了,我们已经帮她洗好,放在了我们的箱子里。都怪奴婢们粗心大意,忘了少奶奶的叮嘱,将贵府的丫鬟落在了船上,还望沈大少爷海涵。”
“还不快去将衣服拿来还给人家?”范紫烟急声吩咐道。
两个丫鬟闻言,忙去拿衣服。
“那条船的下一个岸口是何处?”沈兆言冷声问道。
范紫烟摇摇头,“这个得问他。”在沈兆言面前,她说不出‘相公’两个字。
两人陷入了沉默,沈兆言在等着那身衣服,范紫烟干干地站着,想找点话题打破这样的沉寂:“沈大少爷如此重视那个哑女,她应该不是个普通丫鬟吧?”
沈兆言微怔,钟漓月并非哑女,但她有可能出于别的原因装聋作哑,所以他没有过多解释,而是直接问道:“平大少爷在哪?”
“他……”范紫烟的眸光瞬间黯然失色,她偏过头去,轻声说道:“去娼馆了。”
“怎么走?”
范紫烟眨着大眼睛疑惑地看向他,沉默了片刻,她失落地说道:“这条路一直向北,到头右拐,再过一个街口便是。”
沈兆言语气冷漠地说道:“请平夫人放心,你我见面一事,沈某不会告诉他。”
“我不是怕你告诉他,而是他对你……”范紫烟脸上掠过犹豫之色,顿了顿,她干脆跳过这个话题,微笑着关心道:“沈大少爷是一个人来的吗?看上去似乎很疲乏。不如我让丫鬟们去给你寻个安静的房间稍作休息?”
范紫烟不想用这难得的独处机会去提任何与她们无关的人和事,她要珍惜与他单独相处的每一刻。她含情脉脉地看着沈兆言,不停地通过眼神释放出爱意。倘若说以前她是含蓄的,如今嫁了人,错过了一次机会,她变得大胆了许多,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扭扭捏捏的了,这次机会她若再不珍惜,恐怕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的意思那么明显,沈兆言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但是他却无视这一切,疏远地说道:“平夫人无需劳神,沈某拿到衣服就走。”
“那吃点东西……”
范紫烟话音未落,丫鬟们便拿着衣服推门进来。
沈兆言蹙紧剑眉,拿起衣服将它抖开。虽然沈府的丫鬟穿的衣服都一样,但是,他感觉这件就是钟漓月穿过的。他凝注着衣服,忍不住低声喃了一句:“漓月。”
“沈大少爷?”
沈气地道:“不管如何,谢谢你们曾经收留。待沈某找到她,定登门拜谢。”
说完,他便匆忙地走了。
范紫烟的内心仿佛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她像失了魂似的,焉地一下坐到了方凳子上。
“少奶奶,沈大少爷看那件衣服时的眼神,好像与看别人的不太一样。”丫鬟尴尬地说道。
他看少奶奶的眼神,好无情啊!
“他是为了那个哑女而来的。他的眼中,果真从未有过我寸许。”范紫烟黯然神伤地低着头,喃喃细语道。
两个丫鬟互相望了望,困惑地道:“没听说过哪家的千金是哑巴啊?!”
“她为何会穿着丫鬟的衣服?又为何会出现在船上?”
“少奶奶,你就别自己吓唬自己了,沈大少爷在浣京城里是鼎鼎有名的人物,也是出了名的至今未婚,连个通房都没有,若是他看上了哪家的女子,还不传疯了?”
“就是,或许是那个哑女手上有什么沈大少爷想要的东西呢?”
劝说的话她们早已驾轻就熟,自从范紫烟看上沈兆言,给沈兆言写信从未收到回复开始,她们就走上了这条安慰人的道路。如今小姐都嫁人了,没想到她们还得继续在这条道路上走着。
这场悲剧归根结底都是平知义的错。若不是他撩动了范紫烟的芳心,然后又不停地去撩拨别人,或许范紫烟如今就不会这般悔恨了。那个平知义,哪怕收敛一点点,她都不至于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