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芹惊疑不止地看着聂思芸:“小姐识得此人?”
聂思芸有些懊恼自己,方才高兴有些过了头,露出破绽来了。不过她心思灵活,转得极快,马上道:“前段日子到翠玉轩听说书,正巧说到一个关于自不量力的故事,如今这故事倒应验了,军营中进了一个文弱书生,那不是把羊朝虎口里送么?这个姓赵的,想必是平日里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以至于被整到军营里来了。还有,这个赵卓也真的没有眼色,那么多的幕僚都不相劝,他倒是强出头,这下好了,被聂帅揍了吧?”
听着聂思芸调侃的语气,采芹摇了摇头:“小姐这回可猜错了,听说这个姓赵的是毛遂自荐要进军营的。还有,那天的事情,虽说他忏逆了聂帅,聂帅却一点没有责怪他的意思,莫说是揍他了,反正,奴婢听说,这个赵卓是毫发未伤,全身而退的。”
聂思芸冷笑道:“文人墨客,凭的是三寸不烂之舌罢了。”
采芹忙点头附和:“小姐说得极是,奴婢也是这么想的。”
聂思芸冷眼看去,见采芹被自己方才对赵卓的一番挖苦讽刺消除了疑惑,这才放下心来。看起来,自己绝不能因为洞悉前世的一世就疏忽大意,一切都该小心冀冀才成。
她并不是不相信采芹的忠心,而是前世的记忆里,由于大房二房的诡计,令到她与采芹春柳的相处实在是太短,她一出事,采芹与春柳就被人使计急急地调离了她的身边,彼此之间的信任尚未完全建立起来。而后来采芹与春柳的拼死相救,也不过是忠于自己的母亲邹氏的表现罢了。
在这种情况下,聂思芸不想让身边的这两个忠仆太早知道自己的秘密,免得信任尚未建立,怀疑先起,那就坏了大事了。
至于寻找让两个丫环都信任她的契机,聂思芸一点都不担心。大房二房一心要剪除她身边的人,一计不成,定会有下一步的动作。至了那个时候,就是她获取身边两个大丫环信任的最好机会。
至于赵卓,这个人对她而言太重要了。前世的时候,如果他不是那么早死的话,或许结果会不一样的。至少,她与自己的生父聂帅之间,不会闹得如此水火不容的地步,聂帅不会提了剑要杀她,而她,也不会因要逞一时之快,而误将自己的父亲害死。
不管怎么样,都要保住赵卓的性命。
聂思芸的身子歪歪地靠在引枕上,闭目沉吟思索。采芹与春柳见状,也不敢打扰,沏了新送进来的茶叶,放在聂思芸旁边的小几上,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不多时,聂思芸就被外面传入的一阵吵嚷声逼得睁开眼睛。门口处,一袭红衣风风火火闯了进来,采芹与春柳伸出一半的手,想拦又不敢拦,偷着眼睛瞟着自己,一副惊恐又不知所措的样子。
她端直了身子,恍若隔世地看着那袭红衣的少女,过了好一会,才将记忆中的那个人与面前的这个人叠合起来,然后,嫣然一笑:“五姐姐,别来无恙?”
眼前这位红衣女子,正是聂思芸的五姐姐,小邹氏所出的女儿聂思琴。
前世的聂思琴,遗传了聂帅的一些特点,性子耿直急躁了些,但颇有将门虎女的风范,也学得一些武艺,府里的那些下人们还真的不太敢欺负她,所以,虽说是妾室所出,但由于聂帅对小邹氏的恩宠,聂思琴还是活得很风光,身份待遇跟嫡出大小姐一般无二。
前十年,聂帅爱自己的母亲邹氏,爱得死去活来,后十年,聂帅把小邹氏捧得跟心尖宝贝似的,聂思芸有些搞不懂聂帅了,她不道自己的这个父亲,心里面到底装着谁。
但是面前这位五姐姐,虽说她们不是一母同胞,但是却是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人,不然的话,五姐姐也不会在她临死前,还来看她,并陪她同上黄泉路。
上一世,她欠这位五姐姐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此时的聂思琴被聂思芸方才那一笑弄糊涂了,疑惑地看向后者:“别来无恙?”
她们是有多久没见了?昨天不是还见着的么?
聂思芸目光凌厉地扫了采芹与春柳两个大丫环一眼:“怎么,我这屋子越发没规矩了,有人来了也不通报一声?!”
采芹与春柳惶恐不安地跪下。
聂思琴有些看不过眼,她素知这位七妹妹极重规矩,手段又高,罚戒起下人来手下不容情。她生性纯良,不忍心看着别人替她受罪,于是出声道:“思芸,你别怪她们,是我硬闯进来的,我有话要对你说。”
聂思芸挥挥手,让两名大丫环站起来,然后命她们退下。这才指指旁边的锦凳:“五姐姐坐吧,有什么话拣重点说,我身子乏,没有那么好的精神头听你说话。”
聂思琴也不计较聂思芸语气里对她这位庶姐的不尊重,开门见山就质问道:“你想三哥哥死是不是?”
聂思芸扬了扬眉,瞬间明白了。看起来聂思琴把大房支使张瘸子到绿荷山庄告状的事情算到她的头上来了。
不过也是,前世里,那个三愣子每次身上的伤似乎都与她有关。她与三哥一定是上辈子是仇家,今世非得斗个你死我活的,三哥看她不顺眼,她也看三哥不顺眼,他捉弄她,她整蛊他,斗得水火不相容。每每在聂帅回府之际,她都会搜罗得三哥做过的一些坏事,然后通过各种渠道传入聂帅的耳朵里。每每听到书房里传来杖责的声音,三哥鬼哭狼嚎的惨叫声,她就觉得很开心,谁叫那个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