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之前,沈云姝就给自己打过预防针,按照报纸上说的,周桀的情况将会非常惨烈。可现实看到,对她来说无疑是极大的冲击,她的眼圈顿时就红了。
周桀微微皱了皱眉,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眼中的情意让他陌生又不解。他没有见过她,现在又是这么一副要死不死的鬼样子,真是难为这个女人还能这么深情款款地看他。没有从她眼中看到那令人厌恶的怜悯,他对她的观感稍微好上了一些。
“你别喊人,我松开你好不好?”沈云姝压抑着心底翻腾的难受,直视他的双眼问道。
周桀也看着她,却没有对她的问题作出任何反应。
沈云姝不敢松开他,只好继续说:“我真的没有恶意,只是想找你请你帮个忙。刚才我在正门口按过门铃了,可是你家的阿姨不让我进来,我只能出此下策。”
她解释过之后,又说:“你能不能给我十分钟时间?”
这一回,周桀终于轻轻地点了下头。
沈云姝心里一松,慢慢松开他,见他果然没有喊叫,她才松了口气,把书架旁的一张凳子拖过来坐在周桀面前。
“首先我先说一下我是谁,这应该也是你现在最想知道的问题。”沈云姝运气平静地说,“我叫沈云姝,对你,对这个世界来说,我已经是个死人。”
在来找周桀之前,沈云姝已经想好有些事要说实话,不然无法取信于周桀。她取出了自己的身份证举起放到周桀面前,又打开手机翻出之前她的死亡报道页面,上面有她签约回声时上交的照片。
周桀视线扫过报道和沈云姝手中的证件,又扫过她的面容,眉头深深皱起。他不认识沈云姝,对于她口中的“起死回生”并没有普通人会有的震惊,只是有些许奇怪。
“你想说明什么?”周桀开口。
他声音很嘶哑,沈云姝只能隐约听出一些熟悉感,那一次的车祸,真的毁了他很多东西。她一向觉得周桀人如其名般桀骜不驯,可眼前这个周桀,再也看不到那种飞扬的张狂,只有身坠地狱的癫狂,晦暗的双眼之中看不到任何希望,如同黑色粘稠的漩涡,将所有的光明都吞噬。
她想起了一号宇宙的周桀,那人变态是变态,却并不绝望,不像眼前的男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我不是这个宇宙的人,我来自另一个跟这里相似的平行宇宙,并且,我有办法让你的身体恢复健康。”沈云姝直视着周桀。
周桀先是一愣,随即面上闪现怒色:“你当我连脑子都撞坏了吗?”
看他似乎想叫人的样子,沈云姝只好又一次扑过去捂着他的嘴同时按住他的右手:“你先听我说完!你的腿和手腕,我建议你安装假肢,这个我没有办法,但你日益衰竭的身体,我可以帮你恢复到最初的状态,甚至比那更好!你不用再忍受痛苦!”
她目前去过的平行宇宙之中,能修复这种缺胳膊断腿的,估计只有那个abo宇宙,但修复舱那种东西,她带不过来,她顶多只能带一下类似一号宇宙的逍遥丸,或者去她拿到治好沈云露的药丸的那个西幻宇宙碰碰运气。况且,周桀的情况也不适合让他缺失的躯体都长回来,没办法跟世人解释。她见他此刻的身体状况很糟糕,想来有钱也买不来身体病痛的消失,而那些药丸,可以让他的身体恢复健康,装上假肢之后能最大限度地像个正常人一样。
周桀眼中的光芒明明灭灭,半晌他示意沈云姝放开他。
沈云姝迟疑着松开他坐回了凳子上。
“证明给我看你有能力做到。”周桀道。
沈云姝摇了摇头:“我暂时做不到。不过……”她抬眼看向周桀书房之中保险柜的方向,走过去三下就将保险柜露出来并打开,露出里头现金,金条和部分首饰。保险柜的密码,周桀告诉过她。
周桀瞳孔一缩,却见沈云姝又把保险柜关上,回到凳子上坐下说:“在这里,死去的那个我跟你素不相识,但在我的宇宙里,我们很熟,你住的这里我来过好几次,知道院墙外红外警报器的死角,所以我才能悄无声息地爬上你的书房——我在爬上来之前就知道这里是你的书房。而你这边保险柜的密码,我也很清楚,是你自己告诉我的——我是说另一个平行宇宙的你。”
周桀眯眼恶狠狠地打量沈云姝,像是要看穿她话语中隐藏的谎言。所谓的平行宇宙,另一个自己,在他看来是那么荒谬,那种完全只出现在科幻影视剧中的剧情,他无法相信。即便她知道本该只有他一人知道的保险柜密码,可说不定她是有其他办法提前破解的呢?
他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
车祸后的两年,他是怎么过的呢?他已经想不起来了。他的记忆力也在下降,他只能模糊地记得,每周的康复治疗对他来说都是近乎地狱的煎熬折磨,痛苦又毫无尊严,要不是他妈妈哭着求他,他一定不会去的。他可以感觉到身体的每况愈下,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只等着哪一天身体再也撑不住了,他妈妈也就没了再逼迫他的缘由。他已经成了一个废人,一个毁容的废人,他不要什么假肢,那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让他像个小孩子一样蹒跚学步,刚学成没多久或许就因为身体的恶化而死去,他何必费那个劲?
他只是在苟延残喘,什么时候死都无所谓,甚至越快越好,他已经受够了。就在刚才,他盯着书房窗户的时候还在想,他要是爬上去,再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