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这个倒霉蛋,有着这么一位时常记挂着他的三弟,还真是三生有幸。不知道他如果得知了这事儿,会不会吐血三升,只想重新再投一回胎。
徐湛端着茶杯的手蓦地一颤,茶杯咣当一声便砸在了地上,落地开花。
萧承礼倒是不以为意,又斟了一杯茶推到徐湛面前:“我要说的第二件事儿,是小徐将军你的事儿。又或者说,这件事儿跟你父亲徐老将军有关。我相信,父皇永远不会告诉你,徐老将军之死,是他一手促成的。父皇的方法也是简单粗暴,就跟老四的娘亲一样,一杯毒酒就送徐老将军归了西。”
萧承礼说的不一定是实话,也不一定不是。徐老将军当年手握重兵,萧擎真要是怕他功高盖主、拥兵自立,必然会有心将他铲除。
欻啦!
刺耳的爆裂声从徐湛手中传来。
茶杯已被他一瞬捏碎。
“他说的……是真的么?!”徐湛猛然回头,目光死死盯上萧昱,嗓子眼里发出的每一丝儿声音,都似藏着毁天灭地之能势。
萧昱与他对视了片刻,漠然地一点头,继而目色低垂,将整张脸都埋进了阴影里。
萧承礼站起身来绕到徐湛身边,轻轻拍了拍徐湛的肩头:“小徐将军,父皇的龙椅做得够久了。我想做什么,相信你也应该很清楚了。老四在帮我,我希望你也能帮我。”
酉时三刻,徐湛离开东坡楼。
亥时五刻,唐艾回到东坡楼。
暮色深沉,偌长的大街上就只余下唐艾一个行人。说她是行人,倒不如说她是游魂,根本不知道自个儿的目的地在哪儿。她只是一味地走着,走下山、走进城、走到东坡楼的门前。
东坡楼起了一点变化,大门上的牌子斜歪在地上,原先黑咕隆咚的楼里,此际竟有微弱的火光在摇晃。光线穿过门缝洒到街面的石砖上,唐艾刚刚好把步子踩上光点。
她不由得停下了脚,冲着光源的方向望去。
摇摆不定的火光中,一道清逸的人形若隐若现,迷迷晃晃,影影绰绰。
萧昱。
三月初七,亥时五刻,唐艾见到了萧昱。
萧昱就坐在东坡楼的角落里,一袭素衣于光影中飘忽。楼内只有他一人,桌子上摆着一壶酒,他正垂敛着眼帘自斟自酌。
唐艾冲进了东坡楼,每走一步都是地动山摇。
她在萧昱面前亮出了一柄明晃晃的匕首——萧昱的匕首。
随后,唐艾用这把匕首将桌子劈成了两半。
萧昱的木匣子她一直带在身上,这柄匕首就是要了唐不惑老命的凶器。
“我终于……找到你了……”唐艾粗重地喘息着,“如果这张桌子是你就好了,那样我就已经大仇得报!”
酒壶还在萧昱手里,他也还维持着斟酒的姿势。面对唐艾,他的反应可以轻而易举地总结为四个字儿:无动于衷。
无动于衷的后果很严重。
劈毁了桌子的匕首,很快便直指萧昱的胸口。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唐艾每多说出一个字儿,脸上就多出一分悲愤。
萧昱终究开了口:“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唐艾的手就在他的眼皮儿底下,手上的伤也暴露无疑。
那伤口早该落痂结疤才对,可唐艾一路走来,伤处就是一直好不了。她早就忍痛拆了线,这会儿太过使劲儿地死攥着匕首,好不容易愈上的伤口就又被抻裂,还流出了渗人的脓血。
萧昱若不问,唐艾压根不会感到手上有多疼。如今,这疼痛只驱使着她又把匕首向前刺出了一分。
多出去的这一分,已足以致命。
不等唐艾用力,削铁如泥的匕首便刺进了萧昱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