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蒙蒙亮,只是冷风依然萧瑟,远处不时传来一阵车轮划过地面的“吱呀”微响。
载着一众受伤不轻的寇军使者,马车疾速驶过街巷,马蹄急踏,驽马鼻中打出一个响啼,喷出一口白气,随着扬起疾抽的鞭子,发出一阵低沉的嘶鸣,十多名蒙面黑衣人策马而行,紧紧护卫在马车两旁,快速朝城门疾驰。
远处晨雾里巍峨的城门依稀可辨,为首策马的黑衣人发出一声尖啸,远处城门好似接到命令一般缓缓洞开,一众黑衣人马不停蹄,护着马车直接冲出凤阳城,一口气跑出十多里才停了下来。
为首黑衣人翻身下马,掀开马车门帘抱拳一礼道:“诸位受惊了,下官奉知府大人之命,劫狱送各位外出!”
“这位大人,不知凤阳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其中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壮汉,看着黑衣人抱拳询问道。
想到差点被狱卒活活打死,一众瘫坐在马车上的寇军使者心有余悸,这个世界上没什么比活下去更幸福的事了。
为首蒙面黑衣人略一沉吟言道:“张汤怀密谋千总陈敬豪反叛,突然领兵疾攻府宅,知府大人侥幸撤离,我等赶到时,诸位已经被抓走,时间紧迫,这份书信还请转交张大帅,他日攻城我部将从内策应,只是还望张大帅切勿忘了当初约定!”说着将一份书信递了过去。
“好说,好说,今日大恩,蒋某没齿难忘!”
那留着络腮胡,名叫蒋芝的壮汉一边千恩万谢,一边恭敬的接过书信,小心翼翼的揣在胸口。
能活着离开凤阳实属侥幸,哪还会拉着救命恩人问这问那,在蒙面黑衣人的说明下,前因后果倒也明朗,
“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为首黑衣人略显犹豫的说道。
“还请但说无妨。”救命恩人有话要说,一众寇军使者自然十分重视。
“前些日子得到密报,义军李自成、高迎祥所部,似乎秘密接见了朝廷使者。”
“此言当真?”蒋芝一脸惊愕的询问。
坦言说黑衣人的话蒋芝并不怀疑,除了对救命恩人先入为主的信任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寇军历来有投降的传统,打不过投降,招安投降,打累了也投降,当然大多只是诈降,对当年前来招安的兵部右侍郎杨鹤,车箱峡围堵寇军主力的五省总督陈奇瑜,都有投降过的记录,尤其是张献忠更是诈降专业户。
拿了朝廷的饷银,安静个数月,待风声一过,换个官军少的地方,再次揭竿而起,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当时到处天灾不断,百姓以人为食,地方官暴敛无度,朝廷又无法救济百姓恢复生产耕种,活不下去只能重操旧业,以至于后来负责围剿寇军的总督洪承畴,与猛人卢象升,不论寇军投降与否一概格杀。
所以说当黑衣人说道关于李自成,还有高迎祥有可能与朝廷使者密谈,蒋芝并不怀疑。
“知府大人也是偶然得知,并未深追求证!”
面对蒋芝的疑问,黑衣人略显歉然的说道,显然对于这个消息,似乎并没有万全的把握。
蒋芝捋着胡须满脸沉吟,显然这条信息相当重要,因为李自成和高迎祥率领的大军,正朝凤阳赶来。
在向一众黑衣人千恩万谢之后,其中一个受伤相较较轻的寇军使者上前,从黑衣人那里接过驽马缰绳,随着驽马一声低沉的嘶鸣,载着寇军使者们的马车,朝着百余里外的张献忠驻兵之地,快速疾驰而去。
目送马车绝尘而去,为首黑衣人扯下蒙面,正是一脸冷笑的韩羽兄长张汤怀。
从最初二话不说的擒拿囚禁,并且往死里鞭打这些寇军使者。
再到演戏一般的劫狱,紧接着送这些人出城,设下反间计,一切都按照韩羽的计划,按部就班的发展。
而且在张汤怀出发之前,韩羽多次特意嘱咐,决不可说李自成等人和朝廷密谋的消息千真万确。
这也是韩羽对张献忠的性格十分了解,张献忠身材高大,勇猛非常,素有黄虎的外号,但也生性多疑,若是张汤怀言消息千真万确,反而会引来怀疑,若是只说并无求证,只是偶尔得来的消息,张献忠反而会深信不疑。
韩羽的目的,是为了离间张献忠、高迎祥、李自成三人之间的关系。
至于为什么要离间根本不在一起的三人,还要从当初牛人洪承畴率精锐集结河南,打算围歼寇军主力说起。
因为听闻洪承畴领兵将至,闻风丧胆的寇军三十六营,立刻联合召开会议。
一众首领的部队加起来足足有数十万人,差不多是明官军的十倍,但会议讨论的重点不是联合抗击洪承畴,而是朝哪里逃命。
之所以不敢力敌,最重要的原因为是别看寇军人数众多,看起来密密麻麻十分吓人,但能战战之兵只有一二,从者七八,也就是说寇军的人数基本都是军属家眷组成的,能战斗的精壮士兵只有十分之一二。
若是聚众打打小城市小规模的官军还可以,和洪承畴率领的精锐战斗,完全是找死,寇军已经用无数生命和鲜血证明了这一点,再加上明军之中有曹文诏这类的猛将,还有关宁铁骑这样的强军存在,以至于很多寇军听到曹文诏的名字就会直打哆嗦。
三十六营的头领虽然要逃,但却需要制定一个逃跑的计划。
因为若是大家一股脑跑向一边,很有可能被明军一路追赶,所以最后决定分兵三路,只是谁去哪里争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