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颅狰狞,倒在血泊中怒目圆睁,眼中还带着迷茫以及不可置信。
桓常看着那名文士,朝着黑风岭大当家首级走去,不由眉头微皱,想不明白这人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莫非此人被胁迫上山,始终对黑风岭大当家怀恨在心,如今看到对方殒命,准备前去羞辱一番?”
“噗通!”
就在桓常如是想着的时候,却是看到落魄秀才忽然跪倒在地,对着黑风岭大当家脑袋郑重磕了三个响头。
桓常见状,脑袋当即感觉有些浆糊,也有些看不清那名落魄秀才了。
如果落魄秀才贪生怕死,绝对会在这个时候与对方撇清干系,凭借此人方才献上的策略,想必也能在官府谋求一官半职。
可是现在,对方非但没有撇清关系,反而如此行事,多少让人感觉意外。
“曾经我虽自认为有满腹才华,却总是无处施展,只能穷困潦倒,就连自己父母都没有办法奉养。”
“大当家虽然脾气爆裂,很多理念与我并不相符,甚至将我掳掠上山,却也对我执礼甚恭,愿意将山寨之内大小事务都依托在下。”
“有一种恩情,叫做知遇之恩,对于因为身份低微而怀才不遇者,能够拥有一位赏识自己之人,其实是一种莫大幸运。”
说到这里,落魄秀才声音有些飘忽,也有些低沉。
“君事臣以礼,则臣事君以忠,大当家与我虽然没有君臣之名,可是在我第一次帮你出谋划策的时候,其实就有了君臣之实。”
“君既亡,忠臣又岂能独活?”
“噗嗤!”
说到这里,落魄秀才忽然从袖子中摸出一柄匕首,狠狠插进了自己腹中,嫣红的鲜血顿时染红了那袭青衫。
“先生!”
桓常见状却是大惊,急忙上前抱住落魄秀才将要倒地的身体,眼中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完全想不明白,方才还向自己出谋划策,并且言语中对于入朝为官也是极度向往的这名文士,为何忽然间就愿意为了这个恶名昭著的盗匪,献上自己生命。
桓常此时也顾不得他想,就准备输送真气为此人疗伤。
“将军不要救我。”
不曾想,落魄秀才却是抓住了桓常手臂,眼中露出坚定神色。
“咳咳。”
落魄秀才剧烈咳嗽着,过了半晌这才稍微平复下来,然后呢喃着说道:“我这年在黑风岭中,虽然自认为没有做过任何恶事,却也背弃了自己的气节与信仰。”
“一个失去气节的读书人,已经没有资格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若非还有牵挂,若非想要报答大当家的知遇之恩,我可能也不会苟活至今日了。”
“只可惜,大当家不听我的谏言。”
落魄秀才剧烈喘息者,腹部伤口不停朝着外面流出鲜血,脸色也变得苍白如纸。
“之,之所以向将军献策,也不过是为了弥补一下,也,也表露我心向国家而已。”
“我只希望,在我死去以后,将军能够厚葬大当家。”
鲜血不停往外流着,落魄秀才生命气息也越来越微弱,就连瞳孔也开始慢慢变大。
“先生,先生。”
桓常见状心中大急,虽然他能够轻易挣脱对方无力的双手,然后利用真气为其续命,却怎么也不忍心将对方的手甩开。
信仰与气节,这是九州儒士必不可少的东西,缺少了这些的儒士,也不配称之为儒士。
平心而论,若桓常遇到这种情况,恐怕也会做出与落魄秀才相同的选择。
落魄秀才眼神越来暗淡,桓常内心挣扎许久,终究还是没有挣脱对方双手,也没有给对方任何治疗。
“死亡对于先生而言,也未尝不是一种归宿。”
这个时候,桓常心情无比沉重。
他忽然想起当初了北方牧场,韩少云利用驽马骗婚以后,说出来的那番话。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也许并不是没有伯乐,而是伯乐也要受到着各种限制,纵然发现了千里马,也不见得能够启用。
“整个宋国境内,不知有多少像先生这样,明明满腹经纶,并且怀着爱民、报国之心,却最终因为出身缘故,只得郁郁而终之人。”
“先生家境想必不太好,先生父母为了供养先生读书,肯定耗尽家财,结果先生学有所成以后,居然没有办法凭借自己才学入朝为官,然后得到足够俸禄供养父母。”
“这,究竟是一种多么大的悲哀啊。”
桓常紧紧抱住落魄秀才的尸体,丝毫没有在意从对方腹中流出来的鲜血,已经将自己战甲染成红色。
落魄秀才虽然没有说过,自己为何得不到重用,桓常也能猜测出个大概。
说到底,还是出身缘故。
虽然读过书的寒门士子,相比起普通百姓能够更有机会出人头地,却也仅仅是相对而言。
他们想要出仕,仍旧将会付出远比其余人多上数倍的努力。
然而很多时候,纵然他们足够努力,才华足够出众,若是没有机遇,也很难会有出头之日。
相反,那些出身较好的士子,纵然自己才学平平,有了家族作为后盾,仍旧能够混得风生水起。
不得不说,这是宋国官府的取才现状,也是整个九州的普遍状况。
不少国君虽然也想过有所改变,可是诸侯国千余年来留下的传统,早就已经深入人心,轻易改变现状只能触动很多人的利益,将会在国内引起惊涛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