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怎么哭了?”沈筠只当她不喜管家,才做出这样的作派,便要呵斥,话未说出口,黛玉已经蕴了眼泪,一脸的茫然“沈姨,你说,我为人女,不曾侍奉父亲,在母亲孝期前往外家,是不是不孝?在外祖家,行为不检,是不是无德?”
“玉儿这是何意?可是在荣国府发生了什么?”沈筠慌了起来,轻轻的把她揽在怀里,轻轻拍着黛玉的背。黛玉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抽抽搭搭的将这几年贾府的事情并着自己的担心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会对这么一个陌生的女人敞开心扉,可就这么不由自主的,全都说了出来……
沈筠心知,这个小姑娘心思太重,若是不说出来,怕会压在心里一辈子,这么重的心事,难怪这孩子看着连开怀大笑都不会了,便也没有劝慰,只是静静地听着,直到黛玉哭累了,说完了,不知不觉睡下了方罢。看着睡中尚且蹙眉的黛玉,沈筠觉得自己看见了当年的自己,同样的害怕仿徨,不知所措,唯一这个小姑娘比自己幸运的便是她尚有愿意为自己筹谋的父亲,而不似她,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兄长,却差点逼死了自己……
难得安眠的黛玉此时并不知道,就在睡梦之中,自己的命运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的未来也终将从深深闺阁走向波澜江湖,从自己熟悉的一切走向一个完全陌生却又异常精彩的未来,一个可以和良人相互扶持的未来……
话说花满楼顶撞父亲被罚跪在祠堂的事情最终还是没有瞒过花夫人。花夫人不顾旁人阻拦,硬是闯到了祠堂,抱着花满楼便哭了起来,任凭旁人怎么劝都没用,花满楼此时也不敢违逆母亲,只能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应下了这门亲事,这才劝的花夫人回去休养。
“楼儿啊,为父和你母亲的心思,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花如令见夫人这般光景,气得跺脚,只觉得为了这事,自己老了十岁都不止。
花满楼既然同意,那这门亲事也就提上了日程,花如令先请了媒婆前去林府说亲,林府也依礼拒绝了两次,直到第三次媒婆登门,才会同意这门婚事。令林如海意想不到的是,这第三次除了媒婆之外,花如令父子也一并来到了林府。
“花兄,这?”既已到了议亲的地步,很多事都是媒人操劳,这家主带着未来女婿亲自上门的,还真是世所罕见。
“如海老弟,若不亲自上门,我这心里总也过意不去,说到底,这门亲事,终究是我花家趁人之危。”花如令这话说的诚恳,林如海也哑口无言。这世间万物,总逃不过一个巧字,若是林如海一直健健康康的活着,花家是定然不会给花满楼求娶黛玉的,可话反过来,若林如海能活到黛玉出嫁,也肯定不会同意了花家的求亲。
说到底,失去了父亲的林黛玉虽有万贯家财,但身份上还是低了一层,一般的豪门显贵定然不会娶这样的儿媳妇。这也是为何林如海本不同意黛玉和贾宝玉的事,但若没有花家求娶在前,他最后可能会同意贾母提议的原因。五品员外郎的嫡次子,和玉儿勉强也能称得上门当户对。可偏偏花家提了亲,相较于宝玉,花满楼反而成了林如海更中意的人选。
花家同样有着这些顾虑,这几代花家均有人行走江湖,兼之花家有江南首富的名号,许多人都忽略了,花家其实也是仕宦之家,名门望族。花家的儿媳妇儿,自然也不能是那等普通的江湖女子,偏偏花满楼目盲,一般的世家大族,都不会把一个眼盲的嫡幼子当做择婿的对象,太低的人家花夫人又看不上,比之江湖女子,她更希望儿子能娶一个世家女子,好照顾花满楼终身,一来二去,既无兄弟,又将失去父亲的黛玉就成了唯一的人选。两家可能都有丧事要办,这也是花如令和林如海急不可待的要定下这门亲事的缘由。
“可怜天下父母心罢了……”林如海叹了口气“既然来了,不如等过了纳彩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