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察判官平淡道:“年轻人,你如果觉得棘手,可以请尊师出手。”
孟婆又道:“我道门从来都是海纳百川,两位今日遇上,便是自己的缘法,说不定可以借着此事进入道门,日后得享大真人尊位,莫要忘了我等二人的引荐之功。”
徐北游稳了稳心神,道:“两位前辈说笑了,家师一介山野村夫,怎敢宵想大真人尊位。”
大真人,即是一种身份,也是一种境界。在道门,若无特殊情况和原因,非地仙境界不可授大真人名号,非大真人不可就任峰主之位,即便是底蕴深厚似海的道门,大真人也不过三十之数,每位大真人都地位超然,如果将道门掌教真人比作俗世帝王,将众殿阁之主、七位峰主比作是朝堂诸公,那么列位大真人就是各大世家,未必风光无限,但根深蒂固,自成派系。
查察判官道:“老夫既然叫做查察判官,那自然是有几分眼力功夫,老夫自认看不出楼上那位的气机深浅,想来境界不会次于老夫,最不济也是个鬼仙境界,当年老夫入道门之前不过一品境界,入道门之后触类旁通,这才踏足鬼仙境界,如今尊师更甚当年老夫,如何宵想不得?”
徐北游沉默片刻,然后伸手按住桌上的天岚剑,整个人气势骤然一变,道:“既然两位前辈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晚辈若是再行推脱,未免太不识抬举。”
“早该如此。”孟婆冷冷一笑,身形一闪而逝,来到端木玉身旁的女童面前,五指如钩,带出五道幽暗气息,当头拍下。
红衣女童不惊不惧,坐在座位上纹丝不动,仍是平白直叙的一拳打出,拳头晶莹如玉,与孟婆的一爪狠狠撞在一起。
客栈中乍然响起一声轰鸣,随即一圈剧烈的元气波纹向四周扩散开来,徐北游和一众暗卫纷纷躲闪,整栋客栈更是摇摇欲坠,不过就在众人以为客栈马上就要坍塌的时候,客栈竟是出乎意料地屹立不倒,好似海上行船,任凭波浪起伏,我自是随波逐流。
只因二楼上有一老人稳坐,不动如山,似如定海神针。
交手两人,一人为女童,一人为老妪,俱是身材矮小,随着她们出手越来越急,身形也化成一团让人看不清的光影,不断交织。
另一边,查察判官已经从座位上起身,大步向端木玉走去。
端木玉手持酒壶自斟自饮,哪怕是面对查察判官这样的高手,仍旧是没有半点惊慌之态。
这位从帝都而来的世家公子,虽然不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但在帝都也算一等一的贵公子,他父亲正是齐初三杰中的端木睿晟,与徐琰和韩瑄并列,虽说韩瑄已经被当年的蓝相爷打压成一介布衣,至今不知所踪,但他父亲现在却还是大权在握,高踞暗卫府白虎堂掌印都督之位,掌握暗卫半数权柄,实实在在的庙堂重臣。
若非如此家世,端木玉也不能让一位鬼仙高手心甘情愿地做随行扈从。
端木玉这次赶赴西北,除了想要讨好那位家世更甚于他的女子,也有与陆沉搭上线的意图,只是未曾想到出了崇龙观这一档子事,不得不滞留下来。
崇龙观之事,看似是缘于暗卫三大都督之一傅中天的授意,可实际上却是站在暗卫背后的皇帝陛下的意思,没有皇帝陛下的授意,谁敢去寻衅高人如云的道门?
若是在此事上出了纰漏,傅中天肯定要首当其冲,但自家父亲身为暗卫掌印都督,也免不了受些牵连干系,所以端木玉不得不捏着鼻子来帮陆沉收拾残局,不过也能借此机会卖给陆沉一个天大的人情,勉强算是不亏。
当然,若是西北局势走到了无法收拾的境地,端木玉也会毫不犹豫地抽身而退,绝不会让自己陷入到西北这个泥潭中,甚至是身处险境。
双方都有各自的算盘,查察判官则是吃不透徐北游及他身后老者的底细,想要借由此事一探虚实,如果这一老一少只是个纸糊的老虎,那么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可惜的。如果两人真的是过江猛龙,杀了暗卫之后就只能跟着镇魔殿一条路走到黑,自己能将他们拉上道门的大船,也是功劳一件,无论怎么算,都不吃亏。
查察判官望着神色平静的端木玉,缓缓开口道:“不愧是世代簪缨的端木家公子,这份定力,相当不俗。”
端木玉笑了笑,望向老人身旁的徐北游,问道:“你想好了?真要帮着道门为虎作伥,跟朝廷作对?”
徐北游平静道:“端木公子,你是世家出身,讲究一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可我只是一个小人物,想要在世上生存,总得做一些赌命的勾当。”
端木玉一笑置之。
正如徐北游对上层世界看不真切一般,端木玉这个出生之后就是锦衣玉食的贵公子,的确不怎么理解小人物的挣扎与无奈,更不会对底层世界有什么切肤感受。即便是有,以他自小养成的冷酷心性,也不会有丝毫触动。
端木玉从座上起身,展开手中象牙折扇,露出扇面上的锦绣山河图,轻声道:“老判官,你想看我的后手,那我就给你看我的后手。”
查察判官脸色微变,不再犹豫试探,向前一步踏出,伸手抓向端木玉。
端木玉当然不会是只能在床榻上与女子大战三百回合的绣花枕头,家学渊源,自身修为也极为不弱,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不带扈从就去古战场。毕竟正如徐北游所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才是世家公子们的奉行信条。
端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