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后总会变的,变得世故而唯利是图,跟他舅舅一样。
不知为什么,看着少年此刻略带愁容的侧脸,陈沫竟然不太想看到那天的到来。
“你确定真的不回家呀?怎么说你也算是老爷子的宝贝外孙,你舅舅又没有孩子,遗产也该有你大大的一份才对。”陈沫手撑在吧台上,侧着脸问陆小羽。
“有我母亲在,我回不回去都无所谓。”提到自己的亲妈,陆小羽语气很冷淡。
陆晴晴是个十分强势且有主见的女人,这女人黑心起来的时候,不说六亲不认吧,但绝无多少亲情可言,这不管是对她的枕边人,她的弟弟,亦或是亲生孩子,都毫无差别——陆小羽自小在陆饶身边长大,真要论感情来,反而跟陆饶亲厚些——此番陆晴晴大张旗鼓回来,声势浩大,无非也就是为了分财产,而且也是她主张,一切按照老爷子的遗嘱来,美其名曰尊重老爷子的临终意愿。
换句话说,陆晴晴想要全权继承父亲财产,而且她的理由很充分:老爷子遗嘱上明明白白写了,你陆饶未婚,一毛钱得不到。你要是硬抢,不只是不忠不孝,你还是在法律面前耍流氓。
届时别说法律上过不去,陆家家族庞大,陆饶在众多长辈叔伯面前也伸不直腰杆说不起话。
“那万一你舅舅结婚了呢?”陈沫歪溜溜地问陆小羽。
“那当然最好不过。”
“你都不好奇他会跟谁结婚吗?”
“除了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土姑娘,谁都行——她配不上我舅舅。”
“……哦。”
陈沫咬了咬嘴巴。
见她欲言又止,陆小羽皱眉看了她一眼:“你还有什么事吗?”
陈沫撅撅嘴巴。
她的左手抄在兜里,反复摸了摸那个热乎乎的红本本,不知怎么的,不敢开口。
她原本把剧情想得很美:等陆小羽来,老娘就将这结婚证砸他一脸,让他跪着哭死,乖乖喊我小舅妈!
然而现实就是,她很怂。
“怎么了?”陆小羽又问。
“没、没什么。”陈沫笑得很尴尬,“我就是担心你在国外去了会不习惯,至少好长一段时间吃食是会很不习惯的。”
“习不习惯都不关你的事。”
陆小羽凶她。
“我这还不是关心你,你什么语气啊陆小羽?”
“我不需要你的关心。”
气炸气炸。
这种时候,被人这样凶,但凡是个要点脸面的女的,要么甩手一耳光,要么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从此跟这讨人厌的少年老死不相往来,可是陈沫她不,她皮厚得很,还贱兮兮地摇着尾巴示好:“陆小羽,咱们不用这样吧,一日夫妻百夜恩哪,我们这都多少日了?你这样做人可不太厚道哇,万一以后我们成了亲戚怎么办?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你这女人能不能要点脸?”陆小羽转身离开要去客房。
“唉唉又怎么啦——”陈沫赶忙拉住他,“我又得罪你啦?我怎么不要脸啦?我只是摆事实外加讲道理,你能不能讲点理?”
“你才不讲道理,最不讲道理的就是你了。”
陆小羽烦死她倒打一耙还振振有词的鬼样子。
“我其实又是特不想你离开,小羽。”陈沫又不怕死地凑了上去,扯着他的手,摇了摇。
陆小羽不理她,将手从她的手里抽回来,别开脸冷哼了声,“走是肯定要走的。”
“那万一我跟别人结婚了呢,陆小羽?”
少年瞳孔一缩,转而一下子变了脸色。
“我懒得听,走了。”
陈沫伸手抱住他不让走。
她手臂圈着他的腰,黏黏糊糊地说,“我没胡说啊,陆小羽,你可别说我没事先知会你哇,你这一走,我可是分分钟就要嫁人的,当然你有个漂亮小未婚妻肯定不用愁娶不到老婆,可那种小姑娘有个什么劲,你跟她在一起肯定味同嚼蜡吧,她跟你一起还不就是图你那几个名牌包,否则你脾气这么坏谁喜欢你呀,我就不一样了,我倒贴你都愿意的,也不要你的包包——”
陆小羽心一狠:“你再胡说八道,你信不信我、我……唔你干什、什么——”
陈沫亲他了。
神不知鬼不觉的。
分手炮来一发吧,她想。
毕竟以后都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异国他乡虽说隔远了,但是这么亲的亲人,彼此搞僵了也不好,我这跟他睡一觉联络一下感情,抹平从前的恩怨情仇,哎嘿嘿,也讲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