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凡一下就分辨出来这是大舅的声音,脚步更快了。
……
病房内。
七八人围着一张偌大的病床,易凡的爷爷虽然去世,但奶奶膝下还有三儿一女,人丁兴旺。
易凡的老爸,易柏强,在家中排行老二。易柏松与易晓峰,分别是易凡的大伯与小叔。
此时的一帮亲戚,都围坐在奶奶的病床边。
奶奶病重入体,微闭着双眼,说不出话来,像是沉觉睡着了一样。
病床另一头,站着两名中年男子,一名穿着白衣大褂,是名医生,修着细细的胡须,脸色常年苍白,有如白褂一样。
另一名男子,穿着格子衬衫,浓眉大眼,面带酒色,因为坐了二十长年的办公室,身材发福,衬衣的扣子紧绷着,他就是易凡的大舅,罗兴文。
大舅今年四十四岁,在县教育局工作二十多年,仍然是招生办的一名普通科员,虽然升迁无望,但公务员的身份,在小县城中,仍然是四处吃香、高人一等的职业。
就在这间病房里,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吵,吸引来许多病患和护士,默默站在边上看着。
“哥,你别在这里闹了!你看阿婆都被你气成什么样了!你把钱还给大家不行吗?”一名中年怨道,正是易凡的老妈,罗玉莲。
易凡的小婶身材细瘦,此时已经站起身来,一脸焦虑道:“就是呐!你快把钱还给我们,治不治病是我们自己的决定!”
“罗兴文!你今天到底想不想把钱拿出来!”大伯脾气火爆,站起来就是一声怒吼。
一时间言语交加,燥骂声四起,旁人也忍不住劝上两句,夹杂着许多陌生的声音。
“我说不给,其实是为了你们好!”大舅眼珠一转,语气缓和下来,慢慢道:“你们自己想想,阿婆已经80多岁了,身体差得不行,胰腺癌又是晚期,你们再让阿婆做手术,不是把她往死里送吗?”
“罗兴文!你怎么说话的!”大伯扯起嗓子,劈头就骂。
“大哥,你先坐下来说。”易凡老爸起身拉住大伯,温和道。
大舅笑道:“好好,就算我说的不对行不行,你问问人家余医生,阿婆这种情况,动手术是不是有生命危险?”
众人沉默了片刻,望向旁边白衣大褂。
余医生干咳了两声音,声音嘶哑,缓缓道:“这个……老人家的身体嘛,确实不是很好啦,病情发现得又晚,已经错过了治疗的最佳时期,手术嘛……还是很危险的。而且,这次我们复查下来,这个……手术费嘛,估计要80多万,咳咳。”
“80多万?!上次不是才60万吗?!怎么涨了这么多?”寡言少语的小叔都急了。
余医生看了一眼罗兴文,嘶哑道:“咳咳,这次检查完,病情嘛……比想象得严重一些,手术也比较复杂,做完了可能也活不了几个月……”
“哼。”大舅冷嗤一下:“就算是60万又怎么样,你们凑到我这里的,一共才27万,连一半都不到,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想让我帮你们出剩下的33万吗?”
“我们哪有这个意思,明明是你自己说先交给你,你来找个好医生的!你还……”小婶也急了。
“妹子,你先别急。”易凡老爸打断小婶,温和道:“文哥,我妈病得太重了,现在说不出话来,但还是听得到的。咱也别在这里闹了,你把钱还给我们,我们自己想办法吧。”
“哼,想办法?你们能想什么办法,如果没有我,阿婆连这个病房都住不上。”大舅一声冷笑。
“哥,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你瞧瞧阿婆……阿婆都这么虚弱了……你赶紧把钱给我们,我们帮阿婆治病……”易凡老妈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的傻妹妹,没钱怎么治病?”大舅冷冷看着易凡老妈。
“没钱也要治啊……哥……你帮帮我们吧……”易凡老妈一急,细细抽泣起来。
大舅眼神复杂,幽幽道:“玉莲,当初我让你不要嫁给易柏强这小子,你非不听,你看看你,吃了多少苦,还要为别人的妈操心……”
“罗兴文!你……”大伯挽起袖子,一脸怒气,若不是被易凡老爸拉住,早冲将上去。
易凡老爸站起身来,中等个头,身材扎实,走上前去,紧紧搂着自己的女人,直面着罗兴文,一字一句道:
“文哥,你帮我妈办了住院,找到余医生,大家心里都感激你。接下来的事,我们自己会想办法解决的。那27万是大家的,你把钱还给我们,剩下的钱,我们会想办法借的。”
大舅双眼一睁,如同听笑话一样,放肆大笑起来:
“借?53万?你想上哪借去?”
“就算借到了又怎么样?!你难道没听医生说吗,癌症晚期,以阿婆的身体,就算做了手术,阿婆还能活几个月?”
“一个月?!”
“三个月?!”
“还是五个月?!”
“然后呢,你让我妹妹陪着你们一起还钱吗?就你们那么点工资,要还到什么时候?”
“你打算让你们家易凡还吗?他几年后毕业刚工作,一个月才多少钱,难道因为阿婆的病,你们几家人要辛苦好几年,为的就是有可能让阿婆多活几个月?”
“你再看看其它亲戚,大伯大婶的儿子,明年就要娶媳妇,你让大伯把家底都掏光吗?你让他儿媳妇上门睡门板吗?!”
“小婶女儿的成绩那么差!高中的择校费要花多少钱?三万?!五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