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的眼光望着手中绣得乱七八糟的花绷子,轻哼了一声:“你绣得什么玩意,黄澄澄的一整条……糖醋鱼吗?”

我泪流满面。

其实,我绣的是一尾锦鲤。

有时王孙不再府中,我闲来无事,陪着韩说,就喜欢趴在韩府池塘的廊亭之上,捧着一小碗粟米,扔在水中,看着那些锦鲤簇拥着浮出水面来哄抢饵食。

我一投饵,它们便群起而哄之。待饵食尽了,有纷纷沉入了池底。

于是我又投,有时候还刻意只扔一两粒,看着它们出水哄抢的样子,水花四溅,清凉水气沁入心脾,洇染肺腑。阳光下彩鳞五光十色、分外绚丽夺目,心情自然也跟着甚是欢喜。

韩说在一旁冷哼道:“怎么和我哥‘逐今丸’一样的恶趣味……若要是人,此时定然打得头破血流了。无知少女,还真是可怕。”

我觉得锦鲤甚是有趣,于是就觉得绣一尾在送给先生的荷包上。

起初还能看得出是鱼的形状。最近,经我一番添油加醋,已然是面目全非,彻底看不出来绣得究竟是什么了。

我实属作茧自缚。

当初嘲笑先生的那方锦帕,绣得那对鸳鸯歪歪斜斜,但起码,我还分得出,人家绣得那是一对双宿双栖的鸳鸯。

如今我绣的这东西,王孙看了,沉默了半晌,皱着眉,抬头道:“你绣一根棒槌做什么?”

我尴尬地说,呵呵,防身。

这几日,我拆了又缝,反反复复,想要把它修改成于鱼的样子。懊恼着自己异想天开要绣什么锦鲤,锦鲤那样美丽的东西是我能绣得出来的吗?只期待着能把它改回一条鱼的样子,但却觉得,即使离这样简单朴实、脚踏实地的的目标,也是愈发渐行渐远了。

如今绿曜说像糖醋鱼,我赶忙上一把握住绿曜的手,泪眼迷离又激动万分地望着她说:“怎么?你看得出是鱼吗?”

她嫌恶地一把甩开我的手,轻声道:“我只是有些饿了。”

远处传来了韩说的笑声:“阿鸾,怎么你还在绣你那破玩意?”

我转过头去,看着他面带笑容,穿过廊桥,阔步前来。阿青跟在他的身后,脸上挂着春风一般,若有似无的笑意。

韩说似乎是走进来,才看到我身边还站着一个绿曜。

他微怔,隔得很远就立马顿住了步子,害得身后一直紧跟着他阔步而来的阿青一时没反应过来,险些撞在他的身上。

他倒是没有发觉,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绿曜半晌说不出话来,眸中的光火似乎被瞬间点燃了一般。

若是说他望着阿青,眼中的光芒是皎皎白月光。如今他望着在他面前婷婷而立的绿曜,眸子里的光彩,倒是如艳阳的光辉一般。

我太过熟悉那样的眼神,如我第一次见到阿青时如出一辙。

他怔怔地望着绿曜的面容,半晌才吱吱唔唔地开口道:“这位姑娘是……”

“韩说,我正要有求于你的,她是……”

“吕瑶。”我身后的绿曜蓦然先开了口。

我仓皇间转过头去,看到她目光沉沉、不矜不伐地望着韩说:“少爷叫我阿瑶便好。”


状态提示:55.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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