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骑上自家的马来,这样便不用再徒步回去。

他只说,他父亲不许他骑家里的马,怕他玩心重,误了正事。

我说,你爹又不来这里,他看不到的。

他答说,君子一诺,如守千金。既然答应了父亲,不论他在与不在,都不能骑。

从那天起,我就私心盘算着,如何让阿青答应我些什么鸡零狗碎的事情,好让我们之间总有这没完没了的牵绊。

如若那样,我便可以为了许许多多鸡毛蒜皮的小事就骑着马找他。

他是把承诺看得如此重要的一个人,自然也不会我与他之间的诺言不屑一顾。

起初我觉得,他是因为善良和过分的忠厚老实,才会被我这种鬼主意多的小女孩利用。后来时间长了,我又发觉,其实他是一直包容着我这个总是内心戏极度丰富的小丫头。

当然,又或者是他胸中也有着和我一样的情愫。

我曾也这样傻傻地期盼过。

我夙兴夜寐地执着于追逐阿青的脚步,每天骑着马在草原上来回。

有时要帮大娘料理家里的事,抽空也会骑上马,跑上半个时辰,却只为了见他一面。

逐渐的,我骑马的技艺也长进了不少,可以像阿青一样,单手扯着缰绳,在草原上疾驰而过了。

阿青说我看起来那样纤细娇弱,骨子里却有着与一般女子大相径庭的不羁,似乎从不在意繁文礼节,只去心之往,也只衷心之所想。

我不知道汉人的女子都是什么样子。

听吉婆大娘的描述,她们多是温柔婉约地陪伴在父母膝下,渡过她们的豆蔻年华,待及笄之年,又奉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于良人。婚后恪守本分,侍奉公婆夫君,照顾孩提。

一辈子的时光寥寥而过,所剩已矣。

然而我并不是这样的女子。

我始终觉得,此生既然有限,自然更应该凭心而骋。

世事无奈本已太多,无伤大雅之处,自是要奋力追逐自己的本心。

就像我如此执着地喜欢阿青这件事情。

我不想伤害别人,亦不想为了别人的眼光,而伤害自己。我心中所系之人就那么两三,更不会去太多在意别人的绯长流短。

可是,即便我心中如此辽阔,仍不敢像阿青吐露心中隐瞒的情愫。

对于这点,我和汉人的女孩子一样有着自己的骄矜和扭捏。

我日日来找阿青,却日日装作一个平常的玩伴,生怕告诉了他心中所想,会被他当作我只是童言无忌讲了一个笑话。

我开始恨自己为何这样小,若是与阿青年纪相仿,说破倒也没有什么了。

可是我这样小,但胸中的情谊却是比一般这样年纪的女儿家成熟,别人心中喜欢着那个少年郎,也只是懵懵懂懂,在闺阁之中无聊时候想来暗自偷乐一番。而我却成日骑着高头大马,追逐着我心中所想之人而去。

有时候想想,也会为自己的奔放感到脸红。但是转念一想,若我不去找他,他便也不会来找我,这样一假设,我又只得乖乖骑上马朝着河川奔驰而去。

后来阿青告诉我,最近有匈奴的马匪在这一带出没,打家劫舍,不是那么太平。

他说我马已经练得不错了,让我少来一些,莫在路上出了事情。

他只要一说这话我便哭,他一哄我,我便第二天又骑着马徜徉而来。

许是我运气好,来来往往从未遇到过什么马贼。

我这样贪玩,对吉婆大娘,是心中有愧的。

她带我如同自己的女儿一般,平日里康奘大哥出去放牧,大娘一个人在家里,终于有个人能陪她说说话了,而这个小丫头却又成天只知道骑着马向外跑。

虽然每日我都是早早起来,做好家事才离开,但总觉得有些对不住大娘。而大娘显然比我深谙世事,并没有阻拦我去找阿青,还总说和汉人的孩子一起玩也好,汉人的孩子知礼数,懂分寸,不像胡人的孩子,动辄厮打杀伐。

然而大娘不久却又头风发作病倒了。

我把大娘安顿好,做好吃食,也打好水,放在她的床头,便急匆匆地骑着马,向着市集的方向奔去。

如今我已然能够熟练地骑着马在草原之上一路狂奔,不出半个时辰,我已经到了阿青他们经常放牧的河川。

远远地看见阿青的影子,便不由停了下来。他亦看见了我,见我喘着粗气形色匆匆,立马向着我跑过来拽住我的缰绳,问我怎么了。

我说,大娘又病倒了,我要去市集刘大夫的医馆买药回来。

他见我神色有些慌张,放心不下,要和我一起去。

我说不用,我已经知道了路,自己也会骑马,若他陪我前去,耽误了时间,被他父亲知道了,免不了又要责罚他一番。

我见他眉头紧锁还是放心不下,宽慰了他几句,便匆匆策马,朝着集市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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