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你心疼那孩子,朕也喜欢的得很。”刘彻笑道:“你别总是护着他,他和你不一样,生为奴子,可长于绮罗,他是需要历练的。”
说罢,他忽然望向远方的层层叠叠的宫宇,叹了一口气道:“那孩子与你,倒是有颇多相似,也难怪你那样心疼他了。”
两人正说着,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叫骂声与起哄声。
卫青攒眉,正要上前去,却被刘彻一把拉住。
“许是闹着玩呢,你过去干嘛?”他转眼望向身边的护卫,轻声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诺!”
护卫领命上前去查看,不一会儿便焦急地跑回来,可看到刘彻与卫青,却又有些作色,迟迟不敢回答,有些支支吾吾的。
刘彻皱眉:“到底何事?”
“是……霍少爷和李将军的儿子打起来了……”
还未等刘彻反应过来,卫青赶忙冲了上去,拨开起哄的人群,只见霍去病正与一个比他年长的男孩子扭打在一起。
霍去病虽然年龄小,却也丝毫不示弱,一个翻身将李敢压在身下,抬手照着脸上就是两拳。
那李敢想要起身,却被身上的人死死钉在地上,翻腾不得,又挨了霍去病两拳头,心中立马怒火中烧,抬手去抽霍去病的腰刀。
那腰刀是卫青送给霍去病的,他一直随身带着,因为是刘彻的得意门生,又是小孩子,出入宫禁时也没人去查他。
李敢也是打得有些眼红了,一把抽出那银晃晃的腰刀,便向着霍去病刺去。
霍去病未想到,只见一道寒光而来,领口忽然被人一把揪住,向后一甩。
清冷雪气的空气中,忽然弥漫出一股血液的猩甜味。
刘彻赶到时,就见卫青的袖袍染上了一团嫣红,滴在白晃晃的雪地上。霍去病怔望着那开了一地的红色小花,眼睛瞪得铜铃大。李敢则手持匕首,脸色惨败。
“快来人!给卫将军止血!”人群中立马像炸开了锅。
卫青被引走时有些担忧地望着刘彻,刘彻示意他先去包扎,这里的事情由他处理。
两个小孩,一高一矮傻傻立于刘彻的面前。
“谁的刀?”刘彻怒喝一声:“不知道禁宫是不能私自带刀的吗?”
“不是我的!”李敢响亮答道。
刘彻望向一脸黑气的霍去病:“你的?”
他没立刻回答,半晌才答道:“是舅舅的。”
刘彻冷笑一声,这孩子脑子当真是机灵的很,他知道卫青是刘彻护卫出身,刘彻特准他可以带刀于宫中行走的。虽然卫青升迁后就不带刀入宫了,但这刀若是他的,理由也勉强说的过去。
“臭小子!你舅舅都替你挨了一刀了,你还往他身上泼脏水。”刘彻抬手就扇了霍去病一个脑瓢。
霍去病也不惊叫着捂头,就那么沉着面色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说!为什么打架!”刘彻问道。
“我们打扫靶场,我和别人说我爹的弓术是咱大汉朝第一的,这小子听到了,嘲笑我一通,只说他舅舅才是第一!”李敢开始愤愤,后来也有些支支吾吾答道:“我说,你舅舅是哪个无名小卒,连给我爹提鞋都不配!这小子就疯了一样扑了过来……我不知道他舅舅是卫青。”
“卫青也是你叫的吗?”霍去病眼里立即冒火:“你算个什么东西!”
“那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扒着你姨母裙角的鼻涕虫吗?”
两人当着九五之尊的面又要掐了起来,刘彻望着他俩只觉得像是回到当年。男孩子小时候大多是一样的,打打闹闹过来的,如此模样倒是甚是有趣。
只可惜自己没有皇子,若是有,必也要像这两个血气方刚的臭小子一样才好。
他正想着,抬起头来见那人已单手掩着袖口悄然近了。
霍去病一看卫青来了忙沉下头去,一言不发。
“你!自己去你们宫监那领罚去!”刘彻抬袖指了指李敢,有着眼于一旁的霍去病:“你,滚回去把兵书给朕抄上十遍。”
卫青始终都没出声,霍去病不禁抬头去望他染血的衣袖,倒觉得像是自己受伤了一样。
回去的路上,卫青依旧不发一言静默走着,霍去病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垂头丧气得像只斗败的公鸡。
前面人忽然停下脚步来,他不自禁撞了上去,错愕地抬起头来看他。
“以后莫要跟人再争口舌是非。”他的声音挺不住喜怒,语气却很柔软,可落在霍去病心坎上,却像是有千钧的重量。
他点点头,那人却温柔地抚上他的脑袋。
“走吧,回家。”
“嗯。”
卫青清清爽爽地出门,却一身血污地回来,让李鸾看得心惊肉跳。
她扯开他袖子来看,发现已被包扎得完好,也算是放了心,抬起头来怨了一句:“你说是入宫一趟,我怎么觉得你是去入龙潭虎穴了。”
那人只望着她笑,只字不语。
“你还笑得出来?”她有些生气了:“你究竟把不把自己当回事?”
他浅笑:“我也不是第一次受伤,男人嘛,出去总归要磕磕绊绊的。以前我受伤回来,都是自己给自己换药……”
“你是在跟我炫耀吗?”李鸾打断了他:“炫耀你是铜铸铁打的?”
话音刚落,他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还好现在有你了。”他依旧微笑:“下半辈子都要拜托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