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与刀尖相撞之声早已喑哑,空气中弥漫着血液猩甜的气味,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地从身后传来。
他已来不及回头,只顾拽着缰绳骑在马上,带着残余的部队一路飞驰逃离。
却不料刚一转出一片胡杨林,就已隐约看到前路一路敌军早已断了他们的去路。
“不要害怕!杀出去!”他扬起手中的环首刀朝天怒吼一声,顿了顿手中的缰绳,朝着前方的匈奴人部队杀了过去。
可还未冲出多远,只觉漫天的利箭擦着头皮而过,肩膀上立马中了一箭,从马背上重重摔了下来。
尘土扬起夹杂着血腥味弥漫了口鼻,他脑子一懵,还没回过神来便听见身后传来一片哀嚎。
他不用看就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捂着肩膀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身来,团团马蹄驶来,已然将他包围了起来。
“闪开!”左大都尉固尔扎推搡开团团将那光杆将军围住的匈奴兵士们,骑马凑上前去,在他身边踱了好几个来回,忽然放声大笑道:“痛快,今日都让你们长长眼见,这就是汉人最能打的飞将军。”
话音刚落,身后便是震天的哄笑声。
“来人,帮我伺候好飞将军。”固尔扎话音刚落,几个匈奴士兵立即下马,将李广从地上狠狠拽起来,卸去他身上所有的武装,连同肩膀上中的那只羽箭也一把拔了下来。
李广凄厉地嚎叫一声,但他好歹也是个久经沙场的硬汉,如此的伤痛对他来说并非难以忍受。
他咬牙抬眸,目光炯炯如同利箭,带着愤恨的火花,射向马背上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的匈奴左大都尉。
固尔扎跳下马来,拽住那个从李广肩上拔下羽箭的匈奴士兵狠狠地就是一巴掌,怒骂道:“去你妈的,谁叫你去拔那支箭的!你知道他的命抵得上一两万人的部队吗?”
说罢,固尔扎转过身来凑上前去,将李广从地上搀扶起来,拍干净他铠甲上沾染的尘土,佯笑道:“我们匈奴人最敬重英雄,尤其是想飞将军这样的大英雄。我们单于下了命令,必不能伤了飞将军分毫。”
李广沉默须臾,冷笑了几声:“怎么大单于这么快就知道是我李广来吗?”
“大单于什么都知道。”左大都尉固尔扎放声笑道:“草原时我们匈奴人的底盘,汉人一旦出关,走不出百里,我们必然都会了如指掌。你们汉朝的小皇帝是不是失心疯了,竟叫你们到漠北来送死。”
李广噤声不言,既然运气不佳,出塞后还未行过百里,就正面撞上了单于的主力部队,导致自己率领的一万骑兵被全线歼灭。
成王败寇,弱肉强食。
李广久经沙场,自然是明白自己此事的处境,败军之将,口舌之争也早已没有意义。
“不如我和李将军再透个底。”左大都尉固尔扎诡异地冲着李广一笑:“你们另外一只部队,从代郡方向来的,也是在刚出塞就被我们洞察了,同样受到了我军重创,那个领头的勉强带着残部逃之夭夭了。不过我们也没有穷追不舍,毕竟那路的将领实在时一个无名小卒,不值得像飞将军一样值得我们单于下这样的功夫。”
李广心中陡然一惊,代郡方向,那应该是公孙敖的部队没有错。
如此看来,分兵四路,目前只有卫青和公孙贺的部队还未被匈奴人察觉到。
“飞将军想什么呢?”固尔扎察觉到李广的目光中又一丝异样。
李广连忙掩住了神色,冷哼道:“既然被大单于察觉了,还被左大都尉你活捉了,李广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方才都说了,匈奴人最敬仰像飞将军这样的英雄,我们单于可在王庭等着将军呢。”左大都尉固尔扎挥了挥手,命人牵来一匹马来,转眼望了李广一眼:“我看李将军伤也不重,骑马应该没问题吧。”
李广还未开口,便被几个匈奴士兵架起来扶上了马背。
“搜捡汉军死尸身上的军械,全部撤下来搬到车上运回去。这白白送给我们的东西,可一件都不能少。”固尔扎可以当着李广的面叮咛了一声,打量着一旁的李广戏谑地一笑:“走吧,飞将军。我们单于可已经为您备上美酒了。”
李广闭目,不去看他。
固尔扎仰天大笑一声,飞身上马,示意部队回撤。
左大都尉带着李广一路收拣沿途的战场,李广眼睁睁看着那些匈奴人残忍地将战死的汉军士兵身上的刀械与铠甲搜刮下来,又将尸体弃如敝履一般地撂会地上。
李广是实在不忍心去看,闭上眼睛,嘴唇轻颤,沧桑的脸上老泪纵横了起来。
部队还未走出多远,汉军大名鼎鼎的飞将军被活捉的消息,就已经传到了伊稚斜的营帐中。
伊稚斜与帐中诸将得知李广被俘后,连开了几十坛好酒,帐中莺莺燕燕,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大单于料事如神,早就洞悉了这飞将军的行军路线,果不其然,全线将其伏诛。”
伊稚斜倒是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李广之事他早已经过严密的部署,如若让这只瓮中之鳖漏网,那才叫叫意外。
他笑而不语,刚抬手猛呷了一口碗中酒,身边忽然有近侍凑来耳边传话。
座下的将领皆看到方才还气定神闲的大单于脸上,竟露出比听闻了活捉李广还要狂喜的神情。
“当真?”
“龙城那边刚传来的消息,说这几日就给大单于您把人送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