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丽娅,茱丽娅!”腓特烈在书房里喊。
“在的,主人。”小千推开门,叠手站在走廊上,耳坠子在金发里乱颤,喘息着注视书桌前的背影。
腓特烈放下鹅毛笔,疲惫地闭目揉额头:“给我续一杯咖啡来。”说着推了一下咖啡杯。
小千喜出望外,心想这是投毒的好机会,王八蛋你活不到午餐了,死吧白眼狼。
她连忙甜甜答应“是的主人”,小跑到书桌边,金发欢喜地摇晃。然后她拿起沾着咖啡渍的空杯,看见腓特烈在起草《金本位废除令》。
她的眼睛睁圆了。她有限的历史知识告诉她,黄金作为世界通用货币,一直属于最佳囤积物资;因为大陆的黄金开采量有限,只要银行家储备黄金、形成垄断,就能决定各大帝国的黄金流通量——也就是说,全世界的货币发行机关并非帝国政府,而是囤积黄金的大银行家。由此可知,如果废除金本位制度,腓特烈将成为世界公敌。
但是,神罗帝国作为被宰割的一方,以战争赔款的形式,流失大量黄金;国内能够流通多少吨黄金,完全由黄金囤积者决定,所以对经济危机的免疫力直线下降。若想从经济危机中走出来,就必须有所创新。
这创新就是废除金本位。停止黄金兑换纸币,是一个国家背水一战的必经之路。
而腓特烈废除金本位的动机很明显,他不打算按照银行家的游戏规则来玩儿了:他试图让政府重新获得发行货币的权力,把购买力归还给广大工人,从而加速经济复兴。
小千恍惚了一下,做了一件穿越者都会做的事情:拼命回忆历史书。她搜索枯肠,绞尽脑汁地思索,废除金本位到底是几几年的事儿来着?好像是挺艰难的一件事,不过效果拔群,颇有远见啊。
然后她胡思乱想起来:也没看见那个半神给他指点迷津啊,腓特烈居然能想到这么正经的点子,牛逼啊,在下半身动物里面可以算佼佼者了啊。虽然草稿上涂改无数,墨渍斑斑,反映出了书写者的犹豫和胶着,但是作为一种探索性思考,这种程度已经难能可贵了。
小千一直觉得,弗兰大帝作为穿越者,把近代战争科技照搬到中世纪晚期,他充其量是个科技复印机,最多炫耀了记忆力;而腓特烈作为一个本地土著,能够在救亡图存的压力下探索新出路,才真正体现了文明的坚韧。
这看上去很新鲜。而女人喜欢新鲜的东西。
所以她脱口而出:“主人很厉害哦。”
她说完就捂住嘴巴,恨自己多嘴,拿起咖啡杯,转身就要走。
腓特烈正焦虑踌躇,咖啡一杯接一杯,全凭咖啡因来接驳灵感。所以他随口叫住女仆,顺口问道:“茱丽娅,你也觉得我在做正确的事情吗?”
小千心里咯噔一跳,暗想坏了,我这不是帮他吗。废除金本位是历史实践证明的真理,我可不能鼓励他啊,我才不是那种猪队友。
然后她严肃地立正,礼貌地转身,面无表情地冷漠回答:“夸奖主人是女仆的自我修养。刚才只是表现礼貌而已,主人不要想多了。”
腓特烈很喜欢她实事求是的态度,所以喜欢她冷冰冰的样子,反而搁下笔,转身瞧她:“那么你告诉我,把钱都堆在财阀的家里比较好呢?还是分给其他人比较好呢?财阀占全国2的人口,其他人占全国98的人口。”
小千一脸嫌弃地盯了腓特烈两秒,心想你怎么这么磨叽,姐姐忙着给你泡爱心咖啡呢,你死到临头了你知道吗。
然后小千本着满足死者遗愿的人道主义精神,实事求是地给出客观解答:“当然是分给全国98的人口比较好。钱在流通的时候才产生价值。98的人齐心合力一起花钱,当然比2的人花钱更快,对经济的刺激也更大。”
腓特烈蹙眉点头,食指在虚空连点,认真夸奖小千:“我隐约是这个意思,你说出来,显得更有说服力了。很棒,很强势。”然后他回头蘸墨水,一边沙沙记下一行字,一边温柔地叫小千“过来”,试图跟她聊天:“可是废除金本位又显得太激烈,我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小千盯着腓特烈操劳的背影,黑着脸想:“我不知道你葬在那里,但是我确定你马上就要死了。”她本着“死者为大,临终安慰”的服务宗旨,温顺地听从召唤,走回书桌旁边,甜甜地笑道:“主人,您死了一定有人埋,至不济还有我呢!”
腓特烈低头盯着笔下的草稿,一边疾书花体字,一边抿唇微笑:“小调皮。”然后写完灵感,往椅子里一瘫,闭目揉鼻梁:“废除金本位,冒天下之大不韪,为了重获宏观调控的大权,要触犯多少列强的利益。如果一步走错,我被砍头事小,被钉上历史耻辱柱事大,可能会被花式指责千百年。我说的死无葬身之地,不是害怕没地方埋,是怕被人掘棺材。”
小千心痒痒地想,我知道解决办法,可是我偏不告诉你。以前对我爱答不理,今天叫你高攀不起。
腓特烈果然在穷精竭虑地嘀咕:“德国啊,既要走自己的路,又会让别人无路可走。怎样才有两全之法啊……茱丽娅,你会怎么做?”
小千得意洋洋地摇头:“我不知道呀。”
腓特烈本来就没指望她有什么解答,他思考得过于疲倦,只想找个人闲聊罢了:“处理这些事,必须得罪人,护着国家就挨揍,害怕挨揍就亡国。太难啦!真想一醉方休。等我想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