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怕的是,大统制根本没有欺骗菲莉雅,因为他提前摊牌,把一切都清楚地告诉了菲莉雅。可是,就算如此,所有事情都按照他的预言,原封不动地发生了。
就好像打扑克的时候,对方坦然亮出了所有手牌,依旧获得了最后胜利。菲莉雅呆在原地,只觉得自己在父亲面前败的一塌糊涂。
菲莉雅伤感地意识到,自己被腓特烈吸引,勇敢地单恋,潇洒地付出,小心翼翼地爱他,与他朝夕相处,却根本不了解腓特烈这个人。至少不像父亲那么了解腓特烈这个人。
她仔细回想,自从腓特烈六亲不认地把奥托收监审问以后,腓特烈的变化就很明显了——他像斜坡上的圆木一样身不由己往下滑,从一个外强中干的男孩,渐渐沦丧成一个依赖权力的男人。
腓特烈不相信他的骑士团,不相信他的弟弟,看谁都觉得像居心叵测的半神。因为他现在极度缺乏安全感,所以格外渴望权柄来护佑他周全。正因为他需要,所以他会豪夺,于是自然而然地做出激进推演,时刻思考怎样跟斐迪南一战高下,夺权自重。
从这层面上分析,腓特烈和奥菲莉娅何其相似:无比寂寞,毫无安全感,所以他们时而狂热得无比勇敢,时而忧郁得天昏地暗。
这对兄妹简直把人类的优缺点同时放大到了极致。
菲莉雅把腓特烈看了个一清二楚,她比腓特烈更了解他自己。所以她傻傻瞧了爱人一会儿,才轻轻摇了摇头,徒劳地哀求:“不要。不要动那个心思。”
“菲莉雅,我曾经害怕我们是敌人,我害怕我最后兵行险着的时候,你会阻止我——可是现在我们是一伙儿的了!你会帮我吗?你会成为我身边最得力的那个人吗!在我手握天下的时候!”腓特烈使用浑身解数来煽动菲莉雅。
“不要……”菲莉雅茫然摇头,仿佛看见了腓特烈自取灭亡:“我愿意做你需要的任何人。可是我绝对会阻止你政变。我的直觉,我的知识,化作尖锐的呐喊,撕裂了我的耳膜,尖叫着那是死路一条。我害怕看着你送死。我想扭头不看,我想低头跑开,我好讨厌这种感觉……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奥菲莉娅差点脱口而出:“走走走,哥哥是我的。”忽然看见菲莉雅睫毛微颤,明明泫然欲泣,却强忍眼泪,正是这倔犟的坚强,让她拼命忍眼泪时露出了女人软弱的一面,不仅楚楚动人,而且惹人唏嘘。
奥菲莉娅居然心软了一秒钟,有点同情这苦恋成疾的漂亮女人。
腓特烈也哑巴了。
“好,我不让你有那种感觉就是了……那种让你目不忍视的感觉,是吗?”腓特烈笨拙地努力,试图哄出她的笑容来:“你都表示看不下去了,说的我有多么惨不忍睹似的——我被你说得好可怜。”
奥菲莉娅咬唇想,最可怜的明明是可怜你的那个人。
菲莉雅挂着泪点头,惊魂甫定地放下心来。此刻,她不关心恋爱的终点,也不关心他俩的关系,只要腓特烈不作死,她就会心满意足,感激世界的幸福。
她在最紧张、最害怕的时候,甚至想对腓特烈说,我宁愿你抛弃我,请给我一个痛快。可是现在腓特烈已经在小心翼翼地哄她了,她贪图这片刻的温柔,不仅不好意思说出口,反而越陷越深,偏着头红着脸,嘟囔一些心里话,自作主张地去接管他的生活跟命运:“你说的哦,不能令我难过。我看到你坑你自己,就会难过,所以你不准坑你自己。我要紧紧跟着你,不许你做傻事。”
腓特烈被她这样努力警告,终于意识到政变是个多么危险的念头,头脑清醒以后,更享受这温柔的奴役,抿唇嘀咕了句:“管家婆。”这句牢骚撩在菲莉雅心肝上,让她欣慰的恨不得奖励他,像失去意识似的摇晃走向腓特烈,步步靠近他。
奥菲莉娅大惊失色,感觉自己已经阻止不了这两个人了,他俩就像力大无穷的磁铁,始终互相吸引,眼看就要接触吻合,赶紧低头站到两人中间,坚定地分开他们:
“同伴之间不能太随便哦。”
菲莉雅如梦初醒,蹙眉羞愧,疑心自己是否克制得太露骨,居然连小孩子都看出自己的**了。她顿时无颜驾驭这场面,叮嘱一句“多带卫士,注意安全”,就夺门而逃。刚羞愧地跑回走廊,却突然变得心花怒放,忍不住苦思冥想:“难道他不止把我当朋友吗?如果有勇气问他该多好啊,只要他喜欢我,我就应该认真去吻他—问呢?”
一想起艾莲娜,菲莉雅顿时内疚得无法原谅自己的迷人穿着,更别提向腓特烈告白了。她有时疑心腓特烈也爱自己,这念头带来的幸福却凉得飞快,让“快乐”一眨眼就冷却成“愧疚”,让她恨不得自己远走高飞,放任腓特烈和艾莲娜百年和好。这快乐和愧疚的煎熬,就像冰天雪地里的温泉,叫她自虐上瘾,留恋冰与火的折磨,迟迟不能解脱。
菲莉雅的红裙子消失在门外时,腓特烈失魂落魄地拽着奥菲莉娅的手,像个没经验的小孩子一样,口干舌燥地问:“我没法揣摩她的心思了……我越来越喜欢她,好难过怎么办?”
奥菲莉娅没料到迎来这干脆利落的结局,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心里像有鞭子在“噼啪”督促她:“快把真相告诉你哥哥,那个女人爱你爱得要命。”
可是,鬼使神差地,奥菲莉娅居然拿出做贼的勇气,嘶哑地“咝咝”说道:“可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