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自从儿子邵其录车祸离世后,邵阳就一直在反思自己,当年那样做,是不是害了儿子的一辈子。
直到前些日子孙子跟他谈话,他才知道,是害了一辈子。
而他害的,不仅仅只是儿子的一辈子,还有,儿媳妇,路琪,如果算的话,顾文生也算一个。
本是相爱的两对人,硬是被拆散。
可世间的事情,哪里有你后悔了就能够回头重新来过这一说?所以即便是后悔了,也依然只能咬着牙坚持的走下去,这便是人生。
“一直都没有机会……”邵阳开门见山地开口,却发现有些难为情,自己一把年纪了,八十多的人了,跟一晚辈道歉,真的是说不出口,可是不说出来憋在心里也不好受。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都想着将来有机会了,是要跟路琪说声对不起的。
虽然过往无法改变,但是该说的道歉还是要说的。
“一直都没有机会跟你说……对不起,当年你跟其录的事情,是我的错。”
路琪端着茶水杯的手明显一抖,她是完全没有料到邵阳会跟她说对不起。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她不是没有恨过邵家的人,但恨着最多的只是邵其录。
因为她很清楚,虽然是邵其录的父亲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但倘若邵其录他坚持执意要跟她在一起,他的父亲又岂能真的管得了?
所以对邵阳,她并没有多大的恨意,顶多只是有些埋怨。
何况她也清楚当年父母跟邵阳妻子的事情,那件事不能说谁对谁错,但双方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邵阳的妻子死了,这事她也很遗憾。
可她父母的去世,却完全是她自己造成的,是她执意要跟邵其录在一起,要跟他私奔,气得母亲犯了心脏病被送往医院的路上就心跳停止,父亲承受不了母亲去世的打击,在母亲下葬后三天跳楼自杀。
与其说她恨邵其录,倒不如说恨的是那个年少不听话的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的执意,如果她能够跟邵其录一样听从自己父亲的安排,那么她的父母就都不会因她而死。
人到了一个年龄,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才会明白很多当时怎么都想不明白的事情。
路琪平复了一下情绪后说:“过去的事情就都过去了,不是您的错,您不需要说对不起。”
邵阳看着她,忽地就笑了,语气轻松了不少,“看你这样子,是已经不再反对丫头跟我孙子在一起了?”
路琪一愣,随即瞪了这老头儿一眼,“邵深想跟我女儿在一起,门儿都没有!”
邵阳叹了口气,“丫头她妈妈,你这又是何必呢?都这么几十年了,你刚才还说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我看呀,你是没过去!”
“这是两码事!”
“这怎么就是两码事了?这情况现在都是一样的,更何况,他们两个真心相爱,我们做长辈的,难道真的要拆散他们吗?反正这件事我不反对,我当年已经做错了一件事,害了我儿子一辈子,这次我支持我孙子。”
路琪看看他,没说什么。
邵阳喝了一会儿茶后又说:“还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路琪看他一眼,“找到我女儿什么都好说,找不到我女儿,什么都别商量!”
“……”
邵阳被对呛,心里怪不是滋味,但是在来之前,他也有这个心理准备,知道路琪见了他肯定不会给好脸色,但是不管怎样,上一辈,上两辈的恩怨,他都不希望再让下面的孩子们来承受。
“路琪,你当年怀了其录的孩子,你为什么不去邵家找我?也许那时候你去找我了,事情可能就是另外的一个局面了。”
自从知道了刘成是自己的孙子起,邵阳就一直在想,如果当年路琪带着孩子,亦或者带着腹中的孩子去找他,他那时候会不会改变主意同意她跟其录在一起?
这不好假设,所以一直都没有答案。
毕竟年轻时候的心态,跟如今是不一样的。
现在老了,总想身边热热闹闹的,年轻的时候,却最讨厌吵闹。
路琪一颤,眼中掠过一抹惊慌,那眼神放佛在问,你怎么知道的?
但随后她就知道了,一定是景一说的。
她不禁在心里埋怨起女儿来,这丫头到底是有多没心没肺,居然把这事都告诉邵深,然后让邵阳也知道。
其实也不是怕邵阳知道,反正无所谓了,孩子是她的,她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谁也没有资格指责她。
路琪说:“如果我真的去找了你,你难道不会逼着我去打掉孩子吗?”
邵阳一愣,“怎么可能?”这句话到底是没有说出口,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可不可能。
毕竟那时候的心态跟现在是完全不一样的。
包间里的气氛有些尴尬,过了一会儿,邵阳打破这尴尬说:“不管怎样,孩子都那么大了,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如果我现在把那孩子认回邵家,你同不同意?”
邵阳的心里很没底,他最近老琢磨这事,觉得得把大孙子给认祖归宗,不然他那天两眼一闭也不安生。
不管怎么说,刘成他都是邵家的长孙,都得回家,写进族谱里。
可是这事他都还没来得及跟孙子邵深商量,想着路琪毕竟是刘成的母亲,这事儿还是先问问这个做母亲的是否同意,如果做母亲的不同意,他得再想想办法了,毕竟孩子是人家生养的,他邵家没出过一分钱一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