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深不紧不慢地看完文件,然后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钢笔,再然后,不紧不慢地掏出一支烟点着,抽了两口,这才去看沙发上坐着的那个盛怒的人。
他朝门口站着的人看了一眼,那人意会,关了门。
偌大的办公室内,此时只有邵深和顾文生。
邵深站起身来到酒柜前,拿出两支红酒杯,倒了两杯红酒,一杯给自己,一杯端给了顾文生。
顾文生没有伸手接,邵深就放在了他跟前的茶几上,目光扫了一眼被拍得已经裂了缝的茶几,他说:“舅舅有钱,但是这茶几也好几十万买的。”
顾文生索性抬起脚,又朝茶几踹了一脚,茶几没事,上面的红酒杯倒了,红酒流了一桌子。
邵深也不生气,姿态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慢悠悠地喝着红酒,指间夹着烟,不时地再猛抽几口。
时间就在这舅舅和外甥的对峙中,一点一点的过去。
大概二十分钟,也许只有十五分钟,顾文生终于按耐不住。
邵深勾唇,就知道他没那个耐心。
“邵深,我看你是胆子越来越大了,在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舅舅吗?”
邵深起身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有还是没有,您难道不清楚?”
“你别忘了你跟我之间的约定!”
“约定?”邵深佯装还真忘了,想了一会儿才一副想起来的表情,“口头的,作数吗?”
“你——”
顾文生被他气得要吐血,大口地喘着气,胸口一起一伏,幸好是心脏没毛病,不然这把年纪,早死了!
邵深是有意气他,接着又说:“叫您一声舅舅,是因为您是我母亲的大哥,我尊敬您,但是如果我不叫您舅舅,这也没什么,因为我们本来就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不要以为您手里握着一点东西就真的能一直的为所欲为,有时候,人贪心过了头,是得不偿失的。”
这话什么意思顾文生听出来了,这段时间他就一直不听话,但是也没有挑明,今天这是要把事情挑明了说。
既然这样,也好,大家也省得掖着藏着了怪难受的,都是大男人,没必要扭扭捏捏。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跟苏灿到底结不结婚?”
邵深丝毫都没有犹豫,从口中跟白烟一起吐出了两个字,如同钉子定在地上,“不!结!”
苏灿是谁?
苏灿是小谦未来的媳妇。
退一万步,就算是苏灿跟小谦将来走不到一起,那么他跟苏灿也不会有半点的关系。
以前的时候之所以听从顾文生的安排,不是因为他多害怕他,完全是因为母亲。
邵深一直都忘不了母亲临终前对他说的话,她说,深儿,答应妈妈,这辈子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跟你舅舅为敌,他虽不是你亲舅舅,但却是妈妈这辈子除了你和小谦外,唯一在乎的人。
这话,他那时候觉得对父亲很不公平,但后来他知道父亲心里原来一直都住着的是另一个女人从来都没有母亲的时候,他觉得母亲是可怜的。
没错,这个顾文生就是她母亲这辈子爱尔不得,爱尔不能嫁的男人,至死还在心心念念的男人。
所以这么多年,他一直都谨遵母亲的遗言,不跟这个男人为敌,不冲突,甚至对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的无理要求都选择了隐忍和接受,他也承认,他之所以隐忍和接受也有他自己的考虑。
可这都是在遇到景一之前,在他明确了自己爱上景一之前。
母亲去世这么多年,他做了二十年孝顺的儿子,他剩下人生二十年甚至够久,他要为自己做一些事情,为自己的爱情,婚姻,将来的妻儿。
但一开始他并没有这么的不给顾文生面子,一方面他还在考虑母亲,另一方面,他很清楚顾文生的残忍和冷酷,他不想让景一受到任何的伤害,一丁点都不行,还有一方面,他还要顾忌爷爷和小谦。
所以他并没有跟顾文生起冲突,但是现如今,对,就是从今天开始,不一样了。
爷爷和小谦其实都不会有什么事,关键是景一,她不见了,也许她有一天会活着回来,但也许再也不会回来。
所以,他更不会再任人摆布,任何人都休想再让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尤其是顾文生。
“邵深,你翅膀越来越硬了是不是?”
“一直都很硬,顾文生,二十年了,你命令人还没有过瘾吗?”
顾文生忽然就笑了,“邵深,这么说你是肆无忌惮了?”
一支烟抽完,邵深又点了一支烟,“怎么可能?我不是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到肆无忌惮?只是顾文生,你也不是一个人,我有爷爷,有弟弟,有爱的女人,但是你同样有儿有女,有老父亲,我不介意我们鱼死网破。”
顾文生的眼眸瞬间森寒,“你在威胁我?”
“你这么多年难道不是一直在这么对我吗?”邵深反问。
顾文生霍地就站起身,“好,很好,邵深,我们走着瞧!”
邵深面无表情地靠在沙发上,薄唇里溢出四个字,“慢走不送!”
走到门口,顾文生却突然又停住,头也不回,颇意味深长地说:“听说你看上的那个女人失踪了?”
最快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