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子正端坐在塘边的长椅上,适才高高束起的头发又放了下来,柔顺地从肩膀一直披散到椅背上。路边微弱的灯光透过池塘边灌木的重重弥叶,在她脸上身上映出些斑驳的光点。也许是为夜色所迷,忽然间,我觉得她的模样格外动人。
刚才打电话给我时,她的口气比奥维马斯还要强硬,此时却一声也不吭地坐在那里,对我的到来置若罔闻。我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不想让场面变得如此冷清,便主动开口问:“有点回心转意了吗?”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洋子转过头来,可是她的视线却明显聚焦在我身后两米的地方,显出一种很无神的状态。过了好一会,她才下定了决心说:“我搞不清楚你的想法。只想听你亲口对我说,你对这件事是认真的吗?只要你给我肯定的答案,我就跟你去。”
我跟她的交往进行得就是如此的简单快捷。干干脆脆,完全没有一点拖泥带水。我给了她肯定的答案,她便默不作声地站起来跟着我回了家。进了家门后,却显出一点不自在来——毕竟现在正是深夜时分,容易发生一些难以让人很快接受的家庭事件。好在我还不至于笨得或者饥渴得故意看不出她的这种敏感情绪,叫来静唯把她安排到了客房休息。毕竟咱的小屋有一千六百多平方米,多住下几口人不成问题。
安排好一切,已经凌晨三点半钟了,一大早还要开会。可我毫无睡意,跑到阁楼拿了瓶陈年红酒,回到卧室慢慢地独斟独饮。此时似乎最适合作的事情就是写写日记,望天吟诗。可惜我一如自己管辖的雷隆多天空一般庸俗无趣,从来做不来这些事。正在伤感自己幼时学艺不精时,门忽然被轻轻地推开了一线,静唯站在那里。卧室透出的光线与走廊里彻底的黑暗正在她面具和身体的正中央处分界,精准得一毫也不差。她经常在我面前出演这种需要高超测绘能力和漫画分镜头功底的桥段,我也习惯了。只是每次遇到还是禁不住心里要叹上一句:“深更半夜的又来扮鬼吓人了。”
尽管对这个扮鬼屡犯有一定的意见,却不能表露出来。我压下心头的不满,干咳了一声,问:“有什么事吗?”
“一晚上给你的事折腾得没法睡觉,所以睡前过来看看你。”
“哦,尽管看。”我抬起头来摆了几个比较酷的pose,扬扬手里的酒瓶说:“看完看够看爽了的话,过来喝酒吧?”
“我不喝了,以后有专人陪你喝,我只用负责你的安全就可以了。走了,我也要去睡了。”静唯略略转过身,忽然又侧过脸来问:“你是不是个认真负责的男人?”
我面露迷人的笑容,坦然应对道:“相处了有那么久了,你认为呢?”
“看不出来。”
“这种问题也没有问当事人的道理,要凭自己的感受。”我微微笑了笑,问:“怎么,不放心洋子么?她毕竟是你在这里少有的好朋友之一,不过为别人的事操太多心不见得会有好效果的。”
静唯歪着脑袋看了我好一会,面具后的眼睛闪烁着复杂的神色。但无论怎样复杂,我都可以轻易地将其解释为一种超级不信任感。最后,她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我的卧室。
与洋子的相处并不困难。如我先前与她所说的那样,我俩确定了这种关系后,相互均小心翼翼地维护这种关系的心情。如果让我过去的几个女友来看看我现在对洋子的这种关怀恭敬的态度,她们一定会吓晕过去,以为我被鬼上了身。还好,我只用在家如此,出门在外时,毕竟身份特殊,架子得必须拿起来。而洋子便辛苦得多了。也是看到她努力的艰辛程度,我才知道当个总督夫人真的不简单,对那些阔太太生了些同情心,态度有所好转。她们却毫不领情,放出了另外一种不利于我名誉的谣言:“小黄给和国女人调教得不赖,贱骨头。”
虽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可对于没一点家传基础却不得不跻身那个世俗无比的圈子的洋子,这种尝试和努力委实艰苦得难以想象。我俩在第二天早餐时便认真地面对了各自的自身情况,商定了暂不结婚的方针,可得知内情的社会各方仍迅速向突然飞升为总督影子夫人的洋子伸来了黑手。请柬初来时,她还兴奋了少许时候。我只望着她冷笑了十五分钟,她便给接踵而来的请柬吓得脸青面黑——当晚便有两台应酬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的。看了一会,连我都发起愁来了,稳坐一边看了半天热闹的静唯终于站出来说:“这样吧。我受过一些这方面的训练,也许能帮上些忙。”
在静唯的帮助教导下,再加上寒寒送来的一些衣服,总算把当天晚上的危机化解了过去,但那只是噩梦的开始而已。数计不清的礼仪、数计不清的贵人。我可以绷架子当她们不存在,可洋子不能。也因为如此,一开始的一个月,她过得非常辛苦,天天晚上如履薄冰。虽然她的形象气质在华美衣服和严格训练的包裹下亦相应地得到了迅速的提升,但我并不想见到这样的情形发生——我要她来和我在一起,并不是想让她为我跑社交的。但迈出了那一步后才发现,就算我年纪轻轻已经隐隐然跻身诸侯之列,许多事和许多传统仍然不是依我个人的意愿可以为之转移的。
因为洋子学习和实践得非常辛苦,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