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袭胸口起伏,努力压下心中的不平,嘶哑道,“我恨的是这世上所有的神和仙。”
“我恨人族以外的异类,偏偏我就是其中一个。”
叶袭咬着牙,似乎把牙咬碎也熄不掉他心里的火,“你们这些东西,到底为什么存在于人世,为祸人间?”
千泽暗自思忖,这个问题,千泽也很想知道答案。
神存在于人世有什么意义,受谁控制,尊谁指引?还是真的应运而生?
但为祸人间这词千泽不敢苟同。
千泽觉得自己也是个生命,没理由为了凡人的生存幸福就去牺牲自己的命。
这道理显然就有问题。
突然,有一内侍举着盖天威营印章的文书闯了进来,他看不见满地邪祟,径直冲向叶袭,大喊道,“皇上!蓬莱军队闯过边境兵临越陵城了!火鸾府花影、九鸾司统领凤九雏打头阵,九鸾府校尉全在,十万大军啊!已经破了城了!”
叶袭脸色煞白,看向千泽的眼神便多了一层厌恶,怔然间恍惚听到城外瀛洲兵士的拼杀声,撕心裂肺。
叶袭怒道,“你果真早有了杀心。”
千泽放下空空的酒盏,站起身面对叶袭,满地邪祟将千泽围紧,乐无璟将乌云役横在唇边,待这邪祟再靠近一步,便要吹响破魔曲,被千泽抬手拦住。
“不,如果你不招揽鬼将,给我设这一场鸿门宴,那蓬莱军是不会打到城门的。”
千泽伸出右手,一道玄火分为五股,汹涌冲向满地邪祟,鬼将节节败退在这炽热的火焰中。
千泽脸上已经覆了一层阴霾,冷冷道,“你用我家的鬼对付我,有意思吗?”
叶袭脸色骤变,数道金针又一次从衣袖中滑出。
这一次,千泽没有任何迟疑,身形忽然消失,又骤然出现在叶袭左后方,背对着叶袭,右手的钩指已经深深没进了叶袭的后心。
那万千邪祟竟挡不住千泽的脚步,被闯出一道豁口来。
千泽背对着叶袭,失望道,“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叶袭的眼睛仍旧睁着,挣扎说出‘妖神必亡’四个字以后,慢慢倒了下去,千泽拿手臂接住叶袭的身体。
乐无璟吹起了破魔曲,那曲子一起,如万道度化金光,穿透邪祟的身体魂魄,霎时烟消云散。
叶袭的身体燃起一层玄火,千泽伸手合上叶袭的眼睛,叶袭便化骨在无尽黑火中,成了一缕魂烟。
乐无璟看向千泽,千泽道,“帮我收好。”
乐无璟领会,吹了一曲安魂,叶袭的魂魄渐渐安静,落进了放在琉璃架上的那珊瑚杯里,被乐无璟收进了衣袖。
宫外响起震天的杀声,蓬莱军已经攻进皇宫了。
千泽走出盛寿宫,轻盈跳上七八丈高的飞檐,淡漠地俯瞰着已经烧起熊熊大火的皇宫。
只消三个时辰,这场闹剧就会收场,并且永远不会再上演第二次。
因为叶氏已经亡了。
从此归墟再无三国,瀛洲再无叶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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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拂桥见皇宫起火,还不知道叶袭那边是什么情况,抄起多年不用的宽刀,冲出了宫门。
门前静静站着一黑衣女子。
墨萱清冷道,“柳皇后。”眼神终究没有覆上杀意,微冷的声线仍旧悦耳,“到我这来,我不杀你。”
柳拂桥愣了愣,把宽刀支在了地上,扬声道,“别来无恙。从前你我说过,若有为敌的一天,万万不可手下留情。没想到一语成谶。”
墨萱缓缓走近,眼瞳漆黑,深不见底,“是你教我,各为其人,各事其主,道理也是没有道理。”
柳拂桥举起宽刀,纵身砍向墨萱,墨萱抬手挡开,绕到了柳拂桥身后,一掌劈在其后脑,一股雪白魂烟被墨萱拉了出来,魂烟被牵引而出,环绕在墨萱面前,被墨萱无情打散。
柳拂桥昏了过去,墨萱背起柳拂桥,消失在黑夜中。
越陵城外,尸横遍野。
华阳早已站在城门上接应,接下墨萱身上的柳拂桥,两人一同朝着城郊飞去。
到了城郊的一座寺院,院中老尼正在焚香,墨萱把柳拂桥放在老尼面前,双手合十道,“住持,这是我说的那位女子。”
老尼闭目道,“阿弥陀佛。施主善行。”
墨萱给老尼留了钱银,和华阳走了。
华阳靠在寺院边上休息,随口道,“不过是个普通女人,杀就杀了,何必这么麻烦,弄成个痴儿,留在寺院里。”
墨萱双手合十,面对着寺里的神像,斥责华阳,“别在清净之地说这么戾气重的话。柳姑娘心地并不坏,实在不能再赶尽杀绝了。我夺了她灵智,送出红尘外了结余生,足矣。”
华阳嗤笑,“切,你还拜什么神?你我不都是神吗?星神虽不如主神尊贵,可也勉强算神吧,这些石头像有我灵吗。”
墨萱瞪了华阳一眼,“你不屑就罢了,不要诋毁。”
华阳翻了个白眼,无聊地合起手掌,“是是,啊毛头佛毛头佛。”
墨萱纠正道,“是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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瀛洲朝廷在叶袭还在时就经历了一次大换血,此时已经全是千泽的人了。
千泽迅速掌控了瀛洲的朝堂,军权,国库,以及各大主城。
经营数载,吞并瀛洲,皇帝驾崩,锦衣卫指挥使没有实权,蓬莱军硬闯边境,瀛洲内忧外患,千泽几乎没有损失一兵一卒,便拿下了瀛洲。
衡州,永乾宫。
千泽从永乾宫出来,已经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