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的“圣驾”到了午门前边,两边朝房,寂静无人,所有的门都在关着。午门城楼的高大和壮观,大大地超过承天门。往日午门前是非常神圣的地方,文武百官从来没有人在五凤楼前骑马,也没有纷乱的脚步声。然而今天这个地方的情形却大变了。
负责清宫的刘宗敏得知李自成到了,匆匆地走出午门,跪下接驾。李自成从他的神情看出来没有找到祯侦下落,不免心头一沉:难道是趁着混乱的时候逃出城了么?
然而他在众人面前竭力不露声色,好像满不在乎,再一次仰望城楼,向随行的曹化淳问道:“这午门城楼就是俗称的五凤楼么?”
曹化淳恭恭敬敬躬身回答:“是的,闯……陛下,以后陛下每日五更上朝,先由太监在此五凤楼上鸣钟。”
李自成点头道:“好,我们进紫禁城吧。”
宋献策赶快说:“且慢,还需要一个官员为陛下牵着御马方好。”
李自成微微一笑,说:“孤戎马半生,跋山涉水,什么样的险路都走过。如今走进这紫禁城中,还需一个人为孤牵马么?”
宋献策说:“臣加入大顺时间不长,但也知道皇上所骑的乌龙驹是难得一见的骏马,从未出过差池。往年在两军阵上,炮火连天,杀声遍野,乌龙驹驮着陛下冲锋陷阵,立下大功,名扬全军。只是臣所担心的是,如今一进午门,处处是上下台阶,处处是高大的宫殿,金碧辉煌,异常雄伟庄严,乌龙驹从来没有见过。一旦马惊,稍有闪失,便是不吉之兆。不如有熟悉宫内地形的官员为陛下牵马,以防乌龙驹进宫去有意外之惊。”
李自成从一切必须吉利考虑,同意了他的建议,迟疑问道:
“谁可为孤牵马?”
曹化淳一个箭步上前,谄媚地说:“奴婢熟知宫内情形,愿为陛下牵马……”
李自成草根出身,原本对这些肢体残缺又身居高位的阉人不甚感冒,只不过新朝未立,为了吸引前朝的文武百官为自己效力,对这些主动归顺的太监必须给面子。他转头看了看,周围都是跟随自己打拼的将士,暂时还没有够分量的文武官员归顺,除了这个前朝东厂提督、御马监大太监,其他人都不知道该往哪走,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他微微颔首:“那后,就由你为孤牵马进宫。”
进了午门,李自成不觉为出现的巍峨宫殿感到震惊。他用马鞭向北一指,轻声问道:
“这就是金銮殿?”
曹化淳躬身回答:“回陛下,这是皇极门。过了皇极门才是皇极殿,俗称金銮殿。”
李自成“啊!”了一声。
他在心中说:“一座皇极门竟然有这么壮观!”他想到入城之前,自己选择驻跸的地方是乾清宫,便说,“带孤去乾清宫。”
按照原本的商议,李自成要坐在乾清宫的皇帝宝座上,在乐声中受“群臣”朝贺,才算是完成了今天的入城仪式。但因为暂时没有多少重量级的文武官员主动归顺,加上崇祯下落不明,使李自成对于接受群臣朝贺的事兴趣索然,当务之急是必须全力在北京城内找到崇祯,不管是死的活的。当下便下令:“今日过于仓促,‘朝贺’一事暂且延后,前朝投降内臣,暂回各自家中,听候录用。另传诏全城:明日黎明,但听午门钟声,凡前朝文臣武将,都要来乾清宫面圣,不得迟误,违者抄家问斩!”
曹化淳心中一凛,这是新皇要立规矩了,看来对于今日百官没有主动归顺心有不满。他心中有几分幸灾乐祸,既鄙视那些端着架子的大臣,又为自己的果断决绝而自豪——越早归顺好处越大,那些自以为是的大臣个个都认为自己是诸葛孔明吧?只是这位新皇并非求贤若渴、三顾茅庐的刘皇叔,这下恐怕有不少人遭殃了。
不过崇祯下落不明的消息让曹化淳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他害怕万一崇祯帝逃出北京后到了勤王的夏天南或者吴三桂军中,再由夏天南或者吴三桂保驾,逃到南京,明朝就不会亡,他们这些急于“攀龙附凤”的内臣,不仅会性命不保,遗臭青史,将来形势如果有变,只怕会抄家灭族。
乾清宫中。
一直端着的李自成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包袱,一屁股坐在了龙椅上,不复刚才的威仪,沉声问:“崇祯究竟去往何处,给孤好好地清查,不惜代价,哪怕闭城大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跟随进入乾清宫的都是心腹重臣,闻言全部跪下:“遵旨!”
“另外,那些前朝的大臣怎么回事,怎么没有一个人来主动归顺?”李自成阴着脸说,“既然他们不主动,就不要怪孤不客气。宗敏,从明日起,挨个去百官家中训话:明朝已完,大顺朝初定,正是用人之际。如果愿意为新朝效力,不管以前有没有为围剿我军出力献策的,孤不计前嫌,官职不变;如果敬酒不吃吃罚酒,想撇清与前朝关系做富家翁的,孤不会让他好过,抄了他的家,灭了他的族,看看脖子硬还是孤的刀子硬。”
宋献策建议:“乱世用重典,旧朝覆灭、新朝初立,用些硬手段也是理所当然。不过臣建议将此事与为大军补充军饷一事合二为一,来个追赃助饷。”
“追赃助饷?”李自成若有所思。
“陛下明见:入城之后,京营和御马监直属的兵马大多投降,总数近十万。收下这些人容易,可是养活他们难,光是这些人的饷银就是一笔巨大的开支,否则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