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塔克谭等人此行出征的目标就是这些人,但是对手忽然从大海深处出现在眼前,他们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对面的人显然也看见了他们,远远地就举起了手中的武器——那是一种和鸟铳差不多的火器,铁管子在太阳的照射下反射着幽幽的光芒。
塔克谭还没考虑好怎么应对,旁边一名甲兵就怂了。
“塔克谭大人,咱们才几十人,这些人光是舢板上就有上千人,敌众我寡,还是先撤吧?”
塔克谭闻言大怒:“咱们是正蓝旗的勇士,什么时候怕过敌人?这些人从海上来,分明就是咱们这次要打的明狗,你再敢提个跑字,我一刀先砍了你的脑袋。”
在他的呵斥下,清兵纷纷取下了弓箭,准备给这几百条舢板来个半渡而击。数十张弓被拉开,发出“吱呀”的响声,箭尖斜着指向天空,瞄准了舢板前进的方向。
塔克谭却没有立即下令,而是耐心地等待。骑弓的力道不如步弓,现在这个距离力有未逮,得放近一点才有杀伤力。
不过对手显然不打算和他拉近了打,还有两百步的距离,舢板上的火铳就开火来了。
“呯呯呯”,枪声在涛声中响起,毒蛇一般的铅弹划破空气,从浪花中穿了过来,钻入了骑兵阵中。
即便在起伏的大海上根本谈不上什么准头,但是架不住对面的枪多、射程远,虽然大部分铅弹飞到了天上,还是有小部分击中了目标,十几个正在张弓搭箭瞄准的清兵应声栽倒,手中的箭不受控制,离弦而出,有的落入海中,还有的射中了自己人,顿时一片大乱。
“明狗的火铳居然能打这么远?”塔克谭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和他认知中的明军大不一样。刚刚提起来的一口气,立马就泄了。训斥手下容易,可是坦然面对强大的对手并非易事。
不过狠话都放出去了,话音未落就点头逃跑,自己的威信就荡然无存了。塔克谭硬着头皮,举起手中的顺刀,大声下令:“明狗火铳犀利,且暂避锋芒,退后百步,避开他们的火力,等待舢板上岸的时候发起攻击。记住,冲的时候要下马步行,前面是沙滩,马蹄会陷进去。”
清兵们后退一百多步,加上海面上的距离,离开了线膛枪的有效射程,对面的枪声果然没有再响起。
塔克谭得意的一笑,火器犀利又如何,老子不跟你硬拼,等你登陆立足不稳之时,趁机发动冲击,就算不能把你们这些人一股脑儿赶回海里,至少也要砍下百八十个脑袋。
远处海面的慕容龙城也笑了,他对博尔忽说:“这些鞑子,只顾着防范火铳,却没想到我们船上的舰炮。这才是要人命的家伙。”
博尔忽也笑道:“鞑子的大炮很少,一时半会想不到这上面来也是正常。”
慕容龙城端起望远镜,目测了一下陆战队乘坐的舢板和岸上鞑子的距离,下达了命令:“‘山东’号右面10斤舰炮准备,抬高炮口,目标岸上的鞑子,齐射一轮。”
10斤舰炮就是12磅舰炮,这种“轻量级”的舰炮的优点是发射准备时间较短、射程较远,可以弥补卡隆炮和大口径长管加农舰炮之间的火力空白,缺点是威力有限,用来打荷兰人或者西班牙的炮舰是不行的,但是打大明沿海海盗的福船绰绰有余,用来对付血肉之躯更是不在话下。
炮弹越过自己人的头顶攻击对面的敌人,在滑膛炮时代是很难掌握的高难度技术。不过“山东”号作为特遣舰队的旗舰,炮手都是经历数场海战锻炼的老兵,炮击技术炉火纯青,拿捏这种海上版的步炮协同战术恰到好处。比起陆地的步炮协同,战舰本身具备一定高度,有天然的优势。
塔克谭等人正紧紧握住武器,等待对手上岸的那一刻,这时,“轰”的一声,炮声响起,一枚黑乎乎的炮弹呼啸着飞了过来,砸在了前方的沙滩上,溅起漫天的砂石,洒落在塔克谭等人脸上、身上。
“呸呸”,塔克谭闭上眼睛,防止沙子混入眼中,忙不迭吐出口里的沙子,“明狗船上还有大炮,大家要小心。”船上有炮出乎他的意料,不过区区一门炮也算不得什么。
没等他擦干净脸上的沙子和泥土,“轰轰轰”的炮声接连响起,十几枚炮弹“呜呜”地划破空气,呼啸而至。
刚才是试射,调整了目标距离和射击角度之后,侧面十几门12磅炮全部开火,约有一半炮弹毫不留情地砸进了人群。塔克谭身边的人直接被炮弹砸成两截,上半身不翼而飞,下半身仍然坐在马鞍上,内脏和肠子直接从断面流了出来,鲜血溅了他一身。
塔克谭身经百战,杀人如麻,可是看见了同伴的惨状,仍然忍不住干呕起来,这种死法也太恶心了一点。
12磅长管加农炮的威力非同小可,比陆军版的拿破仑炮重量更重、炮身更长,射程和威力也更大,这一轮齐射,即便没有现代化的瞄准测量仪器,命中率低得发指,可也造成了极大的伤害。炮击之后,近九十名兵士只剩下了一半。
在舰炮的掩护下,一条接一条的舢板靠岸,士兵们跳下来,踏着海水迅速前进。
趁着清兵还没有从炮击中回过神来,陆战队士兵抢占了滩地,第一批上岸的人已经开始了装弹,准备击溃这小股敌人。
塔克谭回过神后,害怕对面的大船再度开炮,正想下令撤退,哪想到对手的效率远比他高。一排排士兵直接在松软的沙滩上列阵,装弹后端起了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