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紫禁城,金銮殿。
此时,崇祯正召集文武百官,商议退敌之计,大殿内的气氛非常压抑。
鞑子越过长城入寇已经快两个月了,连克州县,北直隶一带的官兵屡战屡败,根本不是对手。崇祯自从鞑子入寇之后就没有睡过囫囵觉,眼中布满血丝。他抑制住心中的郁闷和愤怒,询问百官:“建奴肆虐,京师戒严,朕眼看着北直隶百姓惨遭荼毒却无能为力,众卿可有退敌良策?”
吏科给事中王家彦出列,朗声道:“陛下,建奴入寇,生灵涂炭,陵寝震惊,本兵掌管兵事,却坐视不救,理应问罪。”
作为兵部尚书,张凤翼是制定抵抗策略的主要责任人,但是他才能平庸,根本没有什么好办法,应对失措,眼睁睁看着奴酋阿济格带领大军横冲直撞,却没有任何办法制止。现在听到王家彦公然弹劾自己,却无言以对。他不是坐视不救,是根本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够让鞑子退回关外。
崇祯眉头皱了皱,答道:“眼下驱逐建奴为第一要务,本兵是否该问罪,战后再议。”他也对张凤翼的表现不满,可是暂时也找不出更合适的人选来担任这个职务了,先对付着吧。
张凤翼听得眼皮子直跳,“战后再议”,这话里有话啊,难道皇帝对他的不满已经累积到一个极限,只等鞑子退兵后就找他清算吗?
不行,必须掌握主动权,挽回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形象。张凤翼权衡了一番利弊之后,一咬牙,出列奏道:“陛下,臣恳请出京督师,建奴一日不退兵,臣一日不回京!”
这个请求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文武百官都想不到这个资质平平的兵部尚书居然有这样的勇气,崇祯也没想到张凤翼会主动请缨。
惊讶之后,崇祯还是颇有些欢喜,无论如何,敢出京督师驱逐鞑子,至少勇气可嘉,他立刻准许:“本兵既然请缨,朕准了,另命宣大总督梁廷栋戴罪入援,互为犄角,望卿不复所托,克日退敌。”
梁廷栋是前任兵部尚书,崇祯三年上任,才干还算可以,但是品行操守不怎么样,屡次遭人弹劾,才当了一年尚书就被撤换。去年起复,接替丁忧的杨嗣昌,以兵部右侍郎兼右都御史总督宣府、大同、山西三镇,提督军务。鞑子此次入寇,经过的正是他的辖地,没有遭到任何抵抗,长驱直入。崇祯对此很不满,只是大敌当前,撤换边镇总督动摇军心,便只能选择让梁廷栋戴罪立功,领兵从宣大驰援北直隶了。
张凤翼心中哀叹,“克日退敌”,说的容易,鞑子几万大军,说击退就能击退吗?不过他不敢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先避过朝堂上的弹劾再说。
兵部尚书自请督师,除此之外百官并无良策献上。下朝之后,崇祯闷闷不乐地回到乾清宫。
王承恩见他心情不好,屏退殿中宫女和小太监,心想得拣一件能让万岁爷高兴的事说给他听听,否则天天这么郁郁寡欢,实在伤身。
想了半天,王承恩想起丁忧被下旨夺情的前宣大总督杨嗣昌已经回了京城,而且请求面圣,将这个消息告诉万岁爷,或许能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
王承恩小心翼翼地说:“前兵部右侍郎、宣大总督杨嗣昌已经回京,请求面圣,万岁爷可要召见?”
崇祯闻言一振,立刻说:“文弱回京了?赶快宣他觐见。”
杨嗣昌丁忧之前就很受崇祯信任,其父杨鹤剿寇失利被问罪,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圣眷,短短几年就历任山海关内监军兵备道、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兼巡抚山海关和永平府、兵部右侍郎兼宣大山西三镇总督,要不是先后因为父母双双去世,回家丁忧,兵部尚书的位置未必是张凤翼的。崇祯苦于朝中无知兵之人可用,便下旨夺情,命他回京。
不久后,杨嗣昌便进了宫,被宦官带到乾清宫。他此刻没有官职在身,身着布衣,跪下磕头行礼:“武陵杨嗣昌叩见陛下。”
崇祯连忙虚抬右手,示意平身,“文弱无需行此大礼,朕下旨夺情,召你回京,就是要重要的。来人,赐座。”
杨嗣昌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不过场面上的事还是要做的,再三推却之后,才在宦官搬来的小几子上坐下。
崇祯现在最忧虑的就是鞑子入寇之事,却无人可以商量对策,现在杨嗣昌来了,宛如找到了知音,将腹中心事和盘托出,并询问:“鞑子入寇,卿可有良策?另外,朕想调洪承畴、卢象升等人北上拱卫京畿,如何?”
杨嗣昌沉吟片刻,没有直接回答崇祯的问题,而是反问:“臣有一番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崇祯连连点头:“直说便是,无需顾虑。”
杨嗣昌清了清嗓子,侃侃而谈:“陛下,天下大势好比人的身体,京师是头脑,宣、蓟诸镇是肩臂,黄河以南、大江以北的中原之地是腹心。如今形势是烽火出现于肩臂之外,乘之甚急;流寇祸乱于腹心之内,中之甚深。外患固然不可图缓,内忧更不能忽视,因为它流毒于腹心,如果听任‘腹心流毒,脏腑溃痈,精血日就枯干’,徒有肩臂又有何用呢?”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鞑子入寇是急症,流寇则是心腹之患。很显然,杨嗣昌对抽调洪承畴、卢象升等剿寇主力北上并不赞同。
崇祯愣了一下,说道:“流寇肆虐中原,确实是心腹大患,可是建奴在京畿作乱,总不能不管吧?”
杨嗣昌答道:“臣有三策献上:一是攘外必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