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化听见夏天南明确的回答,笑意更浓。他和温体仁暗通款曲,一内一外互为犄角,一个想要爬上秉笔太监的位置,一个想要保住首辅的宝座,彼此的人脉关系和资源实行共享,相比各自在司礼监和内阁中的同仁,他们的优势显然更大。可是即便如此,他们也无法确保能够达成自己的目标,比起张居正和冯宝教科书般的政治联盟,两人的地位和政治资源要弱势得多。温体仁虽然也是首辅,可是无论资历、能力都和张居正差了十万八千里。他说到底只是崇祯的高级秘书,整日所思所想无非是揣摩崇祯的心思投其所好,军国大事并不能提出多少具有建设性的意见。而张居正可是隆庆托孤时的顾命大臣之一,在没有任何家世背景的前提下,一路斗倒严嵩、徐阶、高拱三大首辅,登上了人生巅峰,是凭借一己之力挽救大明国祚40年的权相,青史留名的人物。方正化就更不用说了,再怎么样的潜力股,说到底还只是个随堂太监,与冯宝相比一个天下,一个地下。冯宝和张居正、高拱同为顾命大臣,宫内依仗万历皇帝的生母李太后,宫外和张居正联盟,权倾一时,皇帝对他都很畏惧。正是由于两人的根基太弱、政治资源不够雄厚,所以一直在寻找可以借助的外力。早在参将时期,夏天南就进入了温体仁的视野,当时就有了拉拢的想法。等到夏天南一飞冲天,变成平南伯之后,温体仁觉得他有资格成为自己的盟友了,便与方正化商量把他拉进自己两人的同盟圈。崇祯朝可不比万历那时候了,文官决定一切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乱世之中,手握重兵的大将也是影响朝政的力量之一,夏天南就是这其中的佼佼者。夏天南为了达到目的,三教九流都可以利用,内阁首辅示好拉拢,为什么不答应?这样一来,自己在京城中枢和山东、广东都有了够分量的人脉,做起事来事半功倍。这样的事情,无需签字画押、赌咒发誓,一两句话点到为止,你懂我懂就行。确定了夏天南的态度后,方正化主动透露此行的另一个目的。“随咱家一起来南京的还有兵部右侍郎程立,户部主事李维德、赵越。眼下陕西、甘肃、河南流寇势大,洪承畴独木难支,朝廷有意从宣府、大同调兵,可是苦无钱粮。他们这次来,就是奉万岁爷之命,来向平南伯求捐的,想弄些银子发放欠饷,解燃眉之急。不过万岁爷要面子,这次是以兵部和户部的名义出面的。”皇帝让地方武将捐银子,听着倒是新鲜。夏天南知道在另一个时空,李自成攻入北京城之前,崇祯也曾放下过九五之尊的面子,恳求京城中的大臣和皇亲国戚捐出钱粮发饷,以抵御流寇,可是结果不如人意:当时的首辅魏藻德,只捐了500两,国丈嘉定伯周奎富得流油,在皇帝女婿再三恳求下,捐了1万两,更多的权贵则哭穷、耍赖、逃避,有的把自家锅碗瓢盆拿到大街上叫卖,有的在豪宅门上贴出告示卖宅子,反正就是不肯捐银子。结果几天之后,京城陷落,大明亡国。看来因为自己在这个时空中的出现,崇祯提前祭出了募捐的招数,只不过眼下还不到生死存亡的时刻,崇祯顾及面子,没有亲自开口讨要,而是打发了手下来。夏天南思考了起来,赏一个伯爵,然后开口要银子,到底自己要不要答应呢?要说银子,自己现在还真不缺。且不说往日本倒卖生丝每年有几百万两进账,博辅和台南两个税关各自都有十几万两的平均月收入,一年下来两三百万的流水问题不大,加上广州的棉布和酒水商铺,每年的总收入六七百万两妥妥的,远远超过了崇祯的国库年收入。除去琼海军所需开支,资金储备还是有很大的操作空间,是不是答应这个要求,关键只在于自己需要付出多少,能得到什么。方正化自然不知道这位准盟友富可敌国,他还以为夏天南心疼银子,便劝解道:“首辅大人叫我告知平南伯,这银子不白捐,可以提条件,只要不涉及银钱,什么都好商量。”夏天南眼睛一亮,这就是和首辅结盟的好处了,提前知道了底牌,和兵部、户部那些人谈起来就占据了非常有利的地位。他眼珠一转,立刻想到了自己该提出什么样的条件。当下笑道:“多谢方公公指点,也请转告我对首辅大人的谢意。这样一来,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第二天,由户部右侍郎程立、户部主事李维德、赵越组成的“捐饷谈判小组”找上了门。因为提前知道了他们的来意,夏天南很从容,不慌不忙地安排他们就座。讨银子毕竟是个求人的事,这些侍郎和主事们平日在各部衙门都是等着别人上门孝敬的实权派,干这事还是第一次,不知道怎么开口,就在他们支支吾吾不知从何说起时,有士兵来报:魏国公派人求见。夏天南见这些官老爷们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便起身说:“各位大人,请稍等片刻,魏国公府来人,不敢怠慢,我去去便来。”几人都想有个缓冲的时间,再说魏国公他们都得罪不起,连忙答应:“不妨事,平南伯请自便。”夏天南来到门外,来者是国公府的管家,他恭恭敬敬地说:“平南伯,我们家国公听说了圣旨的事,今晚特地在眉楼备下席面面,为平南伯庆祝,请务必前往。”夏天南笑了,一夜的功夫,人人都知道了自己平南伯的新头衔。他和这位魏国公是不打不相识,彼此各自有自己需要的东西,刻意交好,又脾气相投,这一个多月来很是投机。听到是对方庆祝自己封爵,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