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南和慕天颜齐齐看着她:“你有办法?”
进入思考状态后,谢文君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她一边想一边说:“根据朝廷的邸报和父亲的书信来看,山东平叛的军队都是从邻近调遣,如天津、昌平、保定、通州,远一点的也是宁远的边军精锐,眼下叛军已经被压制在登州一带,莱州城也力保不失,仍在朝廷手中,可供叛军腾挪的余地已经很小,败亡已成定局,几无可能从南方调兵。”
夏天南一听非常失望,“叛军都要败了?再晚就赶不上了,你说的办法呢?”
谢文君横了他一眼,继续说:“陆上已经不可能从外省调兵,可是还有海上啊!这场兵变历经近两年,旷日持久,已经从山东波及到了东江镇。以旅顺副将陈有时、广鹿岛副将毛承禄、游击耿仲裕等人为首,东江镇诸将欲与登州叛军沆瀣一气,数次发兵攻打皮岛,东江镇总兵黄龙已经战死,皮岛上只剩下沈世奎、尚可喜等人勉力支撑,但抵抗之决心已不如黄龙坚决。如果沈世奎等人也屈从与陈有时、毛承禄、耿仲裕之流,那么东江镇就是新的叛乱之源,登莱就算平定,也会暴露在东江镇水师的威胁之下。”
夏天南有些吃惊,自打离开山东后,对于这场兵变他不甚关心,更关心如何打败郑芝龙。现在两年过去了,山东的局势发生了很大变化,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那场兵变了。原本一年就被平定的叛乱,现在拖了两年还未结束;原本打酱油的东江镇,突然跳上了历史的舞台。难道这一切的变化都是自己这个蝴蝶翅膀带来的?
他定了定神,接着谢文君的思路说下去:“所以,陆上的叛乱要平定,登州要收复,东江镇的威胁也要消除?而山东一带除了登州并无水师,需要借助外部的力量?”
谢文君赞赏地看了他一眼:“举一反三,孺子可教也。山东唯一的登州水师在叛军手中,如果东江镇辽东兵渡海而来,加入战局,那么平定这场叛乱就遥遥无期。”
夏天南思索了一会,反问道:“可是东江镇上下一心加入叛军只是个推测,还不是即成事实,谁又能未卜先知断定此事?就算要从山东之外调水师,朝廷也未必会从数千里之外的琼州府调兵啊?”
谢文君叹了口气:“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你患得患失,所以无法准确判断局势。东江镇的威胁,可大可小,全看文人一支笔,只要上个折子渲染几分,由不得朝廷不信。至于调水师的事情,纵观整个大明,在半年以前,水师之强莫过于福建游击郑芝龙,而现在,则变成了广东参将夏天南。只要你愿意出兵,甚至主动请缨,加上指挥平叛大军的山东巡抚朱大典向朝廷请调,双管齐下,琼州营出兵山东水到渠成。”
夏天南一囧,又被说了,不过这番话让他很高兴,只是后半句不太理解。“我主动请缨没问题,可是官职太低,人微言轻,哪有资格向兵部甚至朝廷递话?再说,朱大典和我毫无交情,他怎么会向朝廷请调琼州营?”
慕天颜悠悠地插话:“你还是太年轻。只要官场中有人脉,这些都不是问题。你官职低微,我可以上奏折推荐啊!就说臣担忧山东战局久拖不决,愿为陛下分忧,广东有参将名唤夏天南,练就精锐水师,可阻挡东江镇水师。至于朱大典那边,有文君的父亲在啊!巡按御史在巡抚面前推荐一支兵马助阵,对朱大典来说有益无损,这点面子还是会给的。”
夏天南闻言有种想仰天大笑的冲动。用拳头的时间太久了,运用人脉关系的本领倒是生疏了,在旧时空这可是自己的强项,还好有慕天颜和谢文君在,替自己想好了所有的方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按他们两人的计划,自己什么都不用管,只管回家收拾收拾就可以出发了。
他诚心诚意地对慕天颜说:“多谢抚台指点迷津。”
慕天颜微笑道:“你更该谢的是文君,主意可是她想的,我不过是拾遗补缺罢了。”
“对的对的。”夏天南转向谢文君,“谢小姐出此妙计,在下感激不尽。”
谢文君把脸转向一旁,有些不自在地回答:“我也没做什么,只是平时邸报看得多,听见你们商议,忍不住多嘴说了几句话而已。”
“对我来说,谢小姐的几句话价值千金。”夏天南很认真地说,“还请谢小姐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给谢巡按写封书信,给朱大典敲敲边鼓,让我早日成行。”
谢文君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嘴里“嗯”了一声。
夏天南看她的模样,知道这是答应了,放下心来,转身向慕天颜告辞:“既然事情有了着落,那就不打扰抚台了,我回去准备准备,等着好消息。”
慕天颜抚须点头:“整顿军备是要紧事,山东的叛军可不是山匪蟊贼,不可小视,就不留你了,去吧。对了,可曾要广东藩库拨付开拔银子?军中有无欠饷要发放?此去山东,军心士气要紧,可不能省将士们的银子。”
夏天南咧嘴笑道:“这个请抚台放心,我琼州营从不欠饷,也不需要开拔银子。抚台管理诺大的广东,要用钱的地方很多,藩库的钱就留着自个用吧。”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答。也好,不需地方官库和兵部拨付粮饷,这样的人马谁都喜欢,我上折子推荐肯定能行。”慕天颜笃定地说。不管是皇帝也好、兵部、户部也罢,谁不喜欢粮饷自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