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头,望着狼狈远去的阿部正弘一行,林伟业不解地问:“为什么不直接去江户开炮,来个直捣黄龙?”
夏天南问:“箭在弦上、引而不发,才能保持威慑力,幕府才会害怕。真的炮轰江户了,怎么收场,我们真的发动一场灭国战?我们目前有这个能力吗,就凭这支舰队和陆军两个营的兵力?说到底,我们是来讹诈的,而不是开战。”
他望向东北方向,那是江户所在的方向。
“而且,我去过东京,中心区域离最近的海岸线大约有7到8公里——其余的狭窄水域大型战舰很难进去——接近20里的路程,我们的炮弹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到这么远。”
林伟业明白了:“我懂了,与其停靠江户港让他们看穿我们的底细,还不如停在这里让他们保持恐惧。”
“正是如此。文人都说‘一炮糜烂数十里’,对大炮的神化让古人无法精确了解其真正的射程,我们不向江户城开炮,他们就会幻想炮弹可以落到城中,未知的东西才会造成他们恐惧,被看穿就玩不转了。”
五天之后,阿部正弘如约再次来到小柴村,与夏天南谈判。
“阁下,将军答应了大部分条件,只对部分条款进行了小小的修改,但是谈判完成后,希望阁下能够退出江户湾,并与幕府保持和平相处。”
夏天南不置可否:“先把修改的条款说来听听。”
阿部正弘回答:“关于赔偿部分,一百万两未免太多,幕府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改成五十万两如何?贵部战船今后可以停靠日本的任何港口——但江户港除外,而且未经允许,不得进入江户湾;关于未交税商船不能进奉行所交易的问题,我们可以下令长崎予以配合,但是要免除日本朱印船的商税。其余的两条,不管是免于官府治罪、每年十万斤硫磺都按阁下说的办……”
“赔偿少点也行,但是得凑个吉利的数字,五十万改成六十万吧。不进入江户湾也可以,免除日本船的税也不是问题。不过加上其余两条,这才五条……”夏天南皱眉道,“第一条,也是最关键的一条呢,怎么不提?凶手怎么处置?”
阿部正弘略显尴尬,低头说:“还请阁下谅解,凶手是岛津家未来的家督候选人之一,如果要捉拿其归案,恐怕会酿成幕府与萨摩藩的合战,导致生灵涂炭……”
夏天南嗤笑一声,“直接说中央政府奈何不了地方强藩就是了,干吗拐弯抹角。”
阿部正弘眼观鼻,鼻观心,对这句话似乎充耳不闻——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回答是或不是都不合适。
夏天南沉吟片刻,说道:“这样吧,幕府将军的诚意我还是感受到了,关于凶手的问题就不为难他了,我自己用我自己的方法解决。但是这一条做不到,必须改成另外一条。”
阿部正弘听他说不纠缠凶手的事情,刚松了一口气,听到最后一句,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准许我在日本境内招募武士,并且不受幕府锁国令中关于离界的禁令限制。”
夏天南忽然提出这个要求,不是心血来潮。长崎遇袭事件,让他看到了训练有素的日本武士出色的近身格斗能力和优秀的服从意识,这些优点是火器化部队不具备的。虽然刺刀的装备让火枪兵有了近战能力,而且琼州营的训练让刺杀战术大放异彩,但是这种战术更适合堂堂正正的战场,而不是狭窄空间内的贴身肉搏。纯以冷兵器而言,毕生浸淫于此道的日本武士还是远胜单个的琼州营士兵。所以,夏天南产生了在日本招募武士当做肉搏战中的炮灰部队的念头。
阿部正弘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愣了一下。不过仔细一想,战国时期的连年征战,不少大名被灭,导致失去主将的武士变成了浪人,而且人数越来越多,这些人对原来的主将很忠心,多半不愿给其他大名或者幕府效力,游走于各藩国之间,是一大隐患。而夏天南招募日本武士,只能从这样的人群下手,其余宣誓效忠于各大名的武士他挖不动,说起来还给幕府消除隐患出了力。而且这个条款与锁拿岛津千代归案相比根本不算什么,还能祸水东引,将这个明国将军的怒火引向萨摩藩,简直是一箭双雕。
他打定主意,回答道:“阁下所说,鄙人并无异议,相信将军也会同意。鄙人就斗胆替将军决定:赔偿金为六十万两;准许招募武士,但不准在德川本家和御三家的辖地内招募;捉拿凶手一事,请阁下自便,德川将军绝不干涉。”
夏天南心中冷笑:所谓绝不干涉,恐怕打得是坐山观虎斗的主意吧?不管是自己这个外来户吃定了萨摩藩,还是萨摩藩崩掉了外来户的牙齿,对于幕府而言,都没有任何损害,只会乐见其成。不过他没有揭穿对方的心思,只是问道:“所谓御三家是什么意思?”
阿部正弘解释道:“御三家就是所谓的亲藩大名,封地在纪伊(德川赖宣)、水户(德川赖房)、尾张(德川义直),称纪伊德川家、水户德川家和尾张德川家。这三家与德川家族有血缘关系,拥有征夷大将军继承权,若德川家无子嗣,则继承人从御三家中挑选。”
夏天南一听,这不就是明国藩王制度玩剩下的吗?他挥挥手:“这个没问题!”
于是,夏天南提出的“不平等条约”就这样敲定了。阿部正弘作为德川家光的全权代表,与夏天南签订了名为《江户湾条约》的协议,历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