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艘武毅级战舰慢慢地靠近码头,在几百米外的海面上横向排成一线,以右边侧面对准了码头,炮窗纷纷打开。如果经历了海上遇袭的一幕,肯定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不过船上的官兵和船夫并不知道,他们只是和码头上的民夫一样,呆呆地看着这几艘从未见过的高大战船。
“轰轰轰”,炮窗中齐齐冒出橘红的火焰,30斤的铁球呼啸着飞向这些可怜的商船和渔船,船上木屑横飞,巨大的水花冲天而起,几艘被殃及的小渔船直接散架,化作水上漂浮的无数片木板。
官兵和船夫们终于明白过来,哭爹喊娘的跳上踏板往岸上跑,有些心急的直接跳到水中往岸边游,即便是这样,还是不时有人被炮弹砸中,血肉横飞,半截身子都不见了。
汤允文站在码头上,看着运粮船被击中侧倾,粮食散落在水中,与尸体一起漂浮在水面,然后渐渐被血水染红,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他手下几名亲信见他还在发呆,赶紧架起他就跑。刚离开码头,一枚炮弹带着尖利的呼啸声狠狠砸在他之前站立的地方,砸出一个大坑。
汤允文保住了性命,任务却失败了,运粮的船队被轰成了渣。消息传到何如宾耳中,他再也经受不住这样接二连三的打击,颓然倒下。随军的郎中把脉后,称其焦虑过度,肝火太旺,外邪入体。
粮食被毁,海陆两路粮道都被截断,剩下的粮食吃不了几天,主将还病倒了。这支围剿的军队陷入了真正的危机。
几名手握重兵的参将和何如宾的幕僚紧急商议后,向病榻上的何如宾请示,决定放弃对贼人的围困,暂时退回琼山。
如果何如宾没有病倒,统一安排各营退却的顺序和联络的旗号,那么撤退也有章法。现在没有主帅亲自安排,各营都不愿殿后,都想先撤,一番争论之后,主将失踪、多门火炮被炸、寸功未立的火器营成了这个倒霉蛋。
按一般的规矩,撤退都是早上,以免夜间看不清道路造成混乱和迷路。不过粮食紧缺,最先撤退的人马还能向沿途州县村庄“筹措”粮饷,后面的就只能喝点剩汤了。在这样的心态下,潮州参将童以振在晚上率先撤退,以其在归途喝上头啖汤。惠州参将严遵诰听到这个消息后,连骂几声娘,也跟着连夜撤了。
两人的部队一撤,引发了其他各营的恐慌,争先恐后地拔营而去。到了亥时,除了镇标的人马和殿后的火器营,其余居然都走了个干干净净。镇标守备孙昌祚暴跳如雷:“这些衰仔,镇台还在这里,他们就敢这么走,回去定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这么说,不过他心里也明白,这一次围剿算是彻头彻尾的败仗,何镇台的位置十之八九不保,这些参将们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抛下主帅跑路。
幕僚们纷纷劝道,各营都撤退了,标营还是尽早跟上的好,孤军落在后方,会为敌人乘虚而入,孙昌祚其实也不想落在后面,只是身为镇标将领,有些话不能自己说而已,见大家都这么说,便就坡下驴,答应连夜拔营。何如宾此时正处于昏迷中,反而省去了孙昌祚的口舌麻烦,事后可以推说事急从权。
土堡上,魏连横最先发现官军大营的动静,喧闹之声一直就没停过,绵延的火把从大营向东方延伸出去,大营中的火光则越来越稀疏。
“官军要跑!”魏连横敏锐地发现了官军的意图。
夏天南被叫醒,来到土堡身墙观看,官军确实好像要跑路。也难怪,水陆两路都没法运粮了,再不撤,难道等着饿死吗?
“是否要连夜追击?”魏连横请示。
“我们不到一千人,官军少说还有七八千人,依靠堡垒防御还行,出去打风险太大,再说晚上漆黑一片,火炮也没法瞄准。”夏天南考虑了下:“明天清晨全体出动追击,重炮不带,只带山地炮。”
“不留下点人守土堡吗?官军会不会用计诈我们?”
夏天南手一挥:“官军还没有这样的谋略和能力!官军无心恋战,去意已生,不可能还会杀回马枪,不用留人防守。再说,留一两百人管什么用?”
代管火器营的千总李漠在不甘和纠结中度过了极其难熬的一晚。因为安排他殿后,所以他只能看着其他各营趁夜开拔,毫无办法。他虽然不甘心,但谁叫战前被寄以厚望的红夷大炮在贼人的炮火面前如此不堪一击呢?他没有反驳的底气。
可是叫丧失了大部分火炮的火器营独自断后,这个安排充满了阴谋的味道,明显是抛弃了火器营,把他们当炮灰,自生自灭。李漠虽然还能凑出百十把鸟铳,红夷大炮还保存了两三门能够使用,可是这些就能抵挡贼人又快又准的大炮和持续发射的鸟铳吗?
李漠决定了,明早也不开锅造饭了,天一亮就走,哪怕饿着肚子,到了澄迈县城再说。没有其他友军配合,火器营单独在旷野之地迎战贼人,凶多吉少。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李漠下令火器营牵牛备车,把几门尚能使用的大炮拉上,全营即刻撤往澄迈。营中一阵忙碌,把沉重的五千斤红夷大炮套上牛车,推上了驿路。
正准备出发,晨雾中出现了人影,依稀可见人人持着鸟铳,铳头的枪刺在朝阳的照射下反射着光亮,朝这边快步疾走。
虽然作为远程打击兵种,火器营并没有攻到土堡下,没有近距离与护卫队打过照面,但是对方从西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