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如宾问汤允文:“此地离临高还有多远?此处是什么地方?”
“回禀镇台大人,还有八十里。”汤允文在马上拱手望了一眼,说道,“此处名为石山。”
何如宾看了一眼这座小山,离驿路大约一百多丈。是一处控遏驿路的好地方。若是贼人在这里埋伏人马的话,他必然要经历一番苦战才能通过。但是刚才探马已经来探过,此处并无任何伏兵。
“毕竟是海贼,陆路可谓不知兵。”何如宾评价道,“此处若设一营寨,派人把守。我军必得先攻下此山方能继续进兵。”
左右附和道:“大人所言极是。”
“此处地形要紧。在此设一粮台。”何如宾吩咐道。
一万多人的粮草供应是一件非常紧要的事情。最为方便的海路运输碍于贼人的“大船利炮”无法运粮,陆地运粮不管距离远近总是相当烦难的,特别是海南的驿路状况实在太糟糕。靠着征发来的民夫肩挑车推几百里路来接济粮食很是困难。因而明军采取的是逐段设置粮台,层层转运的模式。
石山有一定的地形优势,路途又适中,是设立转运粮台的最佳地点之一。何如宾当下命令一名千总率领五百名士兵在此立下营寨,建立粮台,负责转运粮食。这样不但粮草能源源不断的运到军中,还能保证他的后路安全。
由于一路没有贼人骚扰,大军很顺利到达了临高。到了原本属于临高县城的位置,何如宾惊讶地发现县城城墙居然消失了,城中尽是方整的房子,像是砖石砌成。由于大军到来,城中百姓全都吓得闭门不出,这年头,兵比匪还可怕。
“临高已成这副模样,县令居然隐瞒不报?”何如宾气得吹胡子瞪眼,城防都已荡然无存,贼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与失陷有何区别?
最让他生气的是,没有城防可以依仗,就等于没有后路可退,他就失去了与贼人周旋的余地,除了一鼓作气攻下博辅,没有其他选择。
既然县城没有进驻的价值,就只能抵近博辅,野外扎营了,至少还能布置防御工事。不过不进驻县城,不代表不向县内索取大军的粮饷支应。大军分批入城,一时间县城鸡飞狗跳,满城都是叫骂、哀求、惨叫和哭号的声音。有些人家被士兵们破门而入,翻箱倒柜寻找财物,亦有入户欺凌女子的,县城内乱作一团,百姓们的哭号和官兵的斥骂吼叫此起彼伏。
县令吴明晋被总督召见述职,县内无人主事,县丞和典史才不会出头触怒朝廷大军,官兵们几乎把县城翻了个遍,也无人敢阻止。还是何如宾见大战在即,闹得太过火也不好,当下命令一名亲将带着几十个亲兵奉着他的令箭满城巡视,当街斩了几个抢劫杀人的乱兵才将秩序维持下来。
“索取支应”得到满足后,大军离开了临高县城,直奔博辅而去。此时已近黄昏,大军在离博辅十里地安营扎寨,准备次日的大战。
博辅与临高县城之间,匆忙建造的土“棱堡”上,护卫队正在做着最后的准备:所有火炮都被运上了水泥浇筑的“墙头”——不仅有轻便的8斤山地炮,也有新鲜出炉的10斤野战炮——一千名用琼海式步枪武装的护卫队员被均匀布置在各个突出的角。黄汉生、杨由基逐个点安排兵力和火炮的配备,并将三百实战经验最丰富的队员分散安插在各处,以免某个点因为战斗经验不足和火力薄弱成为官军的突破口。
夏天南和林伟业、司马德等人都进驻了“棱堡”。不管是第一次本地官军的围剿还是这次广东大军的围剿,对于他们而言都是输不起的生死之战。虽然他们可以选择不来战斗第一线,如果护卫队战败,他们苟活下来也毫无意义,况且首脑人物与护卫队共进退,还能提升士气。
次日,官兵大军拔营,直奔博辅而去。无数的队伍,数不尽的旗帜,铠甲的铿锵碰击声,士兵们的脚步声,风吹打着旗帜的猎猎声,犹如一股大潮正在汹涌的向土堡涌来。
日照东方,阳光照射在从东面过来的滚滚大军身上,铠甲和矛尖光芒闪闪,军鼓、号角声不时响起。一万多人马纷纷抵达土堡周围,占领了周边的空地和丘陵山头,设立营栅,安放炮架,全军一共列了三处营垒,外边掘了长壕。
尽管夏天南和林伟业从理性的角度上知道明军这样的中古时代的军队是不可能胜过近代化武装的护卫队,其余人也对火铳和大炮很有信心,但是眼看着这支大军源源不断地涌来,旗幡招展,刀枪如林,每个人的脸色都很凝重,有人甚至觉得头晕。
何如宾带着幕僚和将领们登上了一处丘陵,拿出从澳门买来的千里眼向贼人大营望去。
大约四里地外的的营寨用一道两人多高的土墙环绕,大营的形状并不是圆形或者方形,而是凸出好些个大型的尖角。他不理解这样的环绕整个营寨的一个个凸出的尖角到底有什么用处,但是知道大员的红毛夷人筑堡也是这般布置。
土墙上端似乎是石头垒成,但浑然一体,又不像石头,还有许多用架子搭建起来的高高的塔楼矗立,上面有人影晃动,可能是用来观察四周的哨楼。整座营垒外部掘有壕沟,防御非常严密。
看营地的规模大小,贼人的人马撑死也不会超过两千人,何如宾松了口气。相比一面倒的水上战斗,陆上敌我兵力相差悬殊之大给了他极大的信心。
不过仔细观察了一阵,何如宾看不出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