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宁安殿到玉华宫。
穿过宫廷中雕梁画栋,长长的走廊之上空无6一人。
即使披着厚厚的披风,思疾尘却仍感觉到掠过的风中所夹杂的刺骨凉意,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格外长,比苍茫山上十几年的冰雪还要寒冷。
“若是你真的不见了,你可知我会如何?”那天他如是问她。
她不知道,但若是君墨闻忽然消失怎么也找不到,她想……自己许是会很伤心。
“你不在,我便没有了心,若是没了心,我便会发疯。”他这样说。
君墨闻,我将生的机会给你,怎么舍得让你发疯。
所以我想到了对你我都好的办法,我可以现在就离开,不用看你一天天将我忘记。而你……也会好好的活下去,替我好好活下去。
顺着走廊,随着越来越接近玉华宫。
耳边的琴声越来越清晰。
“这是……”终于听清了曲调,思疾尘眸子掠过一丝讶异:“竟是高山流水。”
呵,伯牙子期……高山流水觅知音?
等到停在玉华宫门口,思疾尘看着空荡荡没有守卫的殿门,一双幽潭般的眸子转向殿内。
那琴声绕梁,每个音准掌握的都十分到位,听上去让人舒心,却是少了它应有的东西。
殿内,一身白衣的仪风静静而坐,未染蔻丹的指尖灵活的拨弄着琴弦。
察觉到有人进来,她却只是稍稍侧头,眼睛却未离琴弦,神色间带着淡淡的漠然。
直到一曲终了,抚琴的美人才抬起那张未施粉黛的容颜,看见面色苍白的思疾尘,唇角勾出一抹媚人弧度:“还以为是那位客人,没想到竟然是你啊。”
思疾尘看这面前的仪风,没有答话,反而也矮下身子,手轻轻拂过她手中的琴。
见她这般动作,仪风笑意不改:“怎么,疾尘姑娘对我的琴感兴趣?”
“高山流水……”思疾尘也淡淡笑了笑:“曲子是好曲,弹曲的人也是技艺非凡,只可惜……”
“可惜?”仪风看她。
“可惜弹曲之人的心境却与琴曲不符。”思疾尘接着说道。
看见仪风停留在琴上的手指有一瞬僵硬,思疾尘抬眸,室内昏暗光线下,思疾尘的眼睛一片静水深潭,柔和的仿若能抚平所有人的心绪,清澈的仿若一眼便能看穿对方的想法。
“我如今不再与你争……你却来找我……”仪风看向思疾尘的那双眼睛,尽力维持着自己的平静:“思疾尘,你不是个捉住人把柄不放的人,也不是个落井下石的人,我不认为你这大晚上来是为了看我笑话,那么……你此行来找我,是为何事?”
问出这句话,仪风的眼里闪过疑惑,她是真的不明白,自己如今还能与思疾尘有什么交集?
看出仪风的疑惑,思疾尘看着面前与她一般模样的女子,神色认真:“仪风,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我?”仪风有些错愕,旋即不由苦笑。
就如今的她,能帮思疾尘什么忙?
不过她还是开了口:“我倒是好奇,如今的我能帮你什么?”
思疾尘看着她,清透的眸子里映出仪风如今的模样。
被这样看着,仪风面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在思疾尘这样的目光下,会有一种自己被看穿的感觉。
这种感觉,她很不喜欢。
“仪风,你可愿意回到君墨闻身边?”思疾尘忽然开口问道。
君墨闻……
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
在玉华宫中照顾仪风的人都知道,君墨闻这三个字,是玉华宫的禁忌。
殿内的气氛渐渐变得沉重,几息的安静后。
“思疾尘,你这是在试探我?”仪风蹙眉。
思疾尘只是摇头:“没有。”
“那你是什么意思?”明明她已经选择放弃,思疾尘为何还要在自己面前提到那个名字。
心有隐隐的沉闷痛意,仪风唇角的苦笑不有更浓。
她以为,这么长时间的不闻不问,自己应当已经将君墨闻淡忘,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
只要有人提起他,只要想到他,她还是能感觉到心下的躁动。
“不久后,我会离开皇宫,此次一别,我再不会出现在君墨闻面前。”思疾尘开口:“至于思疾尘这个名字,我留给你。”
留给她?
仪风捏紧手下琴弦,这是在告诉她。
她要离开,若是自己想,自己便可以不再是仪风永远的做思疾尘吗?
那个墨闻一直爱着的,一直放在心里看在眼里的人。
“我说过,我已经放弃了。”仪风咬牙。
思疾尘却只是静静看着她,面上始终是浅淡的笑意:“不,仪风,你没有放弃。”
不给面前人反驳的机会,思疾尘继续说道:“一身白衣,不施粉黛,就连这宫中也不见你所喜好的奢华。若是你放弃了,为何依旧在扮演我?”
放弃……
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听见这句话,仪风一下子怔住。
手下的琴弦被捉的更紧,隐隐已经能看见那捉住琴弦的手下隐隐约约的血迹。
握着弦的人却仿若浑然未觉。
人生自古多情苦。
思疾尘心下一叹,伸手摸上自己墨般的长发,从上面取下那唯一一只的白玉簪子。
自从君墨闻重新将这支簪子交给她,她便一直带在发上,这次还是第一次卸下。
墨发一下子散开,如瀑般披散在身后。
思疾尘却混不在意散了的头发,她握着那玉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