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中最后一封折子。
君墨闻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招来一个宫女温声问道:“疾尘可睡下了?”
那宫女连忙躬身,垂眼答道:“回陛下,姑娘还未睡。”她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在窗边站了有一个多时辰了。”
听到宫女的话,君墨闻锁眉转向殿外,现在可是冬日,所有人几乎都是躲在屋中、烧好银炭、将门窗紧紧合上,恨不得透不进一丝风来。
也只有疾尘这傻姑娘,明明身子弱,还不知爱惜在窗前吹风。
“我去看看。”搁下一句话,君墨闻便向殿外而去。
在小宫女一愣神间,殿内就没了她们陛下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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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安殿中,只点的一小部分的灯,烛火明明灭灭间,照得殿中似暗非暗。
诺大的殿中很安静,几个小宫女安静的立在一旁,时不时好奇看向站在窗边的女子。
透过大开的窗子,隐隐月光洒在思疾尘那身白衣上,似冰雪与月华交相辉映,更是给她添了份浑然天成的雅致柔美。
等到回过神来,小宫女连忙收回赞叹的目光,悻悻将头低下。这可是宫里的主子,她怎么能未经允许就这样直勾勾盯着主子看。
也许是因为这位姑娘身上那出尘的气息。仿佛只要是在她的身边便没有尊卑贵贱,所有人都可以被平等对待。她们这些人也就在这样平和的气息下渐渐放开了那份平日谨慎卑微的心。
……
窗边的思疾尘没有在意宫人们看来的目光,她将视线淡淡投向窗外,冬日的风带着冰雪般地温度拂过面颊,能感觉到身上的温度被那风带走,她闭上眼睛接住那冰冷的风,试图让头脑清醒些。
仿佛又看到那日军帐中的男子,他用那双上挑的狐狸眼看着她。
“思姑娘师承鬼医,医术自然是十分精妙,世间已经少有人能比,但思姑娘应当是查不出自己的病症根源所在吧,是为什么呢?”
她知道……
她身上根本不是病症,而是蛊……
“君墨闻与思姑娘现在身上都中着蛊,而且都是能害人性命的蛊,若是不能解掉,等到蛊毒入了心肺便是一命呜呼的下场,而这解蛊的解药却只有一颗……”
“你们二人只能活一个,谁生谁死……选择权在思美人手中……”
“噢,忘了告诉姑娘,用了这个解药是会失去一部分记忆的,会失去……印象最深的记忆。”
扶在窗棱上的手微微收紧,思疾尘眼里带了些许迷蒙。
索性选择权她的手里……
谁生谁死,好赖是由她决定的……
那颗解药已经给君墨闻用了,结局已定,为什么她的心却越一点也不轻松。
她看着遮挡在云层后的月亮,他……会渐渐忘记她……
直到她无声无息死去,君墨闻对她的记忆也便随之死去了。
自此,二人没有任何交集,她在他的记忆里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手不自觉抚上心口。
她曾以为,自己无论如何都能保持平静,她可以看清得失,她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
原来是自己天真了。
连师父那样的人都会那般深陷,何况是她……
原来情是这样的。
让人拿得起……却放不下……
让人万般心忧,让人牵挂流连,让人……
有些不舍离开这个尘世……
“疾尘。”
身边忽然传来温润嗓音。
思疾尘蓦然回头,便对上君墨闻那双温润的眸子。
下一刻,窗子便被合上,冰凉的手被他握在温暖的掌心中,暖意一点点传过来,让已经冻僵的指尖渐渐有了知觉。
思疾尘这才意识到,不知何时,君墨闻已经来到她身边,而她竟然在怔神中一点未觉。
“你来了。”她弯起唇,笑的清浅淡然。
君墨闻看了看她冻得有些苍白的脸颊,有些心疼:“方才看你看窗外出神,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让她的眼里闪过那样忧伤的神色。
思疾尘顿了顿开口:“我在想师父。”
君墨闻一愣,想起她的师父,当时在苍茫山上,他为了洛城的瘟疫请她下山,临出发前是他陪着她在鬼医的灵位前最后上了一柱香。
他伸手安抚的拍了拍她单薄的肩:“等我处理好剩下的事情,便舍了这皇位随你离开。到时候,我们便先回苍茫山上祭拜你的师父,让他老人家为我们做个见证。到了那时候,我就只是我,我们做一对逍遥自在的神仙眷侣,没有身份与责任的束缚,可以找处清净地方隐居,也可以去四处云游,到时候你想去那里,我都陪着你。”说道这里,他的眼中是满满地快要溢出来的幸福愉悦。
“随我离开?”思疾尘的身子有一瞬微不可查的僵硬,她轻声问道。
君墨闻却没有注意到她此时的反应,沉浸在对未来的喜悦里:“是啊,我答应过你,脱离现在的身份,与你做一介普通平民。”
看到思疾尘垂下的眼睛,君墨闻温柔的轻声反问:“不好吗?”
“不……很好。”思疾尘笑着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不过,还要再等等。”
“如今边境战争刚刚停止,南朝需要稳定一些日子,等到事事稳定下来,我们再离开。”她缓缓说道。
君墨闻一合掌,目光温和里满是宠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