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子飞速往屋内跑去,它们以为他急着上厕所,倒没起疑。他往一楼的卫生间跑去,把窗关严实了,掏出口袋里揣着的唯一一张纸,又拿起还剩下一点点墨水的笔。
他在纸上奋笔疾书。主人公终于厌倦了这种虚幻,鼓起勇气决定去外面的世界闯荡,自她起念的那一刻,身边的人逐渐消失,所处的家园逐渐荒芜。在故事的结尾,她回头望了望杂草丛生的山谷,带着一个坚定的笑容往山外走去。
当他写完最后一个字,奇妙的事情发现了,他亲眼目睹浴缸消失了、洗脸池消失了、洗手间的门消失了,继而整栋楼都不见了,将他暴露在阳光底下。
他的第一个反应是崩溃,因为怕它们突然闯入,所以他真的是褪下裤子蹲坐在马桶上,装作上厕所的样子。
他忘了自己续写的小说会完全影响到故事的进程,也忘了把裤子穿上,因为一切变化都来得非常快,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家已经都看到他的窘相了。
这恐怕是楠子一生最难忘的场景,此刻,他巴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众人先是愕然,后来才意识到危险解除了,他们终于自由了,再看楠子狼狈的模样,都笑了,连杨老师都笑得前仰后合。
六人顺利返沪,约定好,在这山谷里发生的事情,不对任何人提及。至于众人创作的那部小说,后来楠子和田哥又合作修改了结尾,由杨老师牵头投去了出版社。因为是多人合并不完全一致,但其中渲染的氛围及对人类生活社区封闭性的探讨让编辑觉得挺有意思,最后竟然还出版了。甚至有导演表达了翻拍的意向,读者也从中品出了与《楚门的世界》相类似的意味。
严初心回上海后,陈天佑是第一个约她吃饭的人,她连行李都没放下就去了他家。
初心呆立在铜门外,离开不过数个月的时间,怎么像是隔了几个世纪,她想起在山谷里见到的“陈天佑”,难道是自己日有所思造成的,是自己不自觉把故事中的角色塑造成他的模样?
思前想后之际,门一下被打开了,竟然是艾弘时,两人一刹那都很错愕。但弘时反应很快,看见她十分高兴,过来拥抱她,但又怕她多想,稍微松了松,换成一个礼貌性的拥抱。
初心干咳了几声,问道:“你要出去?”
“不是说你要来么?家里什么水果都没有,我出去买点。”
初心见他从刚才的热情瞬间变得有些克制疏远,忍不住笑了,说:“你们跟我还客气什么?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们家没吃的,不用了。”
艾弘时摇摇头,说:“你先进去吧,天佑在,你坐车也累了,我顺便给你去买点吃的。”说罢他逃也似的走了,大概还在后悔刚才的拥抱。
初心推开门,天佑背对着她,正在修剪小院里的花卉,他听到动静,转过身来,还穿着初心之前给他买的卡通围裙。
他看见初心,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说道:“弘时去买吃的了,你先进去,休息下,我洗洗手。”说罢他放下工具,去清洗换衣服。
初心习惯性地窝在了沙发上,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书,大概是天佑最近在翻的,都是《长沙会战记实》之类的书籍。
天佑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果子酒,递给初心,说:“这个好像还是你走之前买的,应该还没过期。”
初心摸了摸瓶身,觉得有些凉,打算过一会儿再喝。
“你是跟着导师出去考察?你们去哪了?怎么电话都打不通,而且吧……”天佑停住,看了几眼初心。
她很错愕,问道:“怎么了?我怎么了?”
天佑神情为难,说道:“你看起来非常憔悴,哪像是去考察,简直像去受刑似的。”
初心叹了口气,答道:“简直一言难尽。”
“怎么了?”天佑十分关切。
她摇摇头,说:“我们签了保密协议,具体内容不能向第三方透露,反正就是不太愉快。不过这次回来,唯一的收获就是,我写了人生第一篇小说,听杨老师的意思,我们合写的这本书有可能可以出版。”
天佑露出疑惑的神情,初心读懂了他脸上的信息,大概核心含义就是:你们都是些搞文艺的疯子,你们的世界我不懂。
两人又聊了会,弘时就回来了,办事极有效率。
天佑接过他手中的袋子,去厨房洗洗切切水果,弘时坐在沙发的另一头,跟初心说道:“你先吃点水果,垫垫肚子,我叫了火锅外卖。”
“嗯?”初心睁大了眼。
“你不是爱吃火锅么?我觉得你坐了一天车,肯定没好好吃饭,出去也累得慌,刚才就订了餐。”
初心露出一脸的谄媚,给他竖了竖大拇指,说:“哥哥你对我太好了!”
弘时做了个鬼脸,说:“我不是你哥哥,我都可以做你老祖宗了。”
初心突然想到,便问:“难道你叫的是海底捞?”
天佑从厨房里走出来,答道:“不是。是你最爱吃的呷哺。”
不知为什么,初心也吃过很多高价位的小火锅,但是还是喜欢呷哺,一方面是价格可爱,另一方面它的味道确实很好,特别是它特别的味增鲜椒调料配着碧绿的葱花,初心光吃调料就能来一碗。
想到这个,初心不自觉开始分泌唾液,弘时电话响起,原来送餐的已经在门外了。
天佑非常贤惠地把餐桌布置好,三人坐定来吃,弘时没必要吃饭,所以不过是在一旁陪陪他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