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无瑕恭谨接过那枚带着血的苍帝谕钥。 {}
如此谕钥天下共有五枚,分为五帝所有。离国为隳所灭之后,离帝所拥有的那枚便被三神天司收回。除去是向国中三神天司派出的使臣下达命令的唯一信物之外,受帝王本人相嘱,三神天司贯以法力加持,帝王谕钥也是开启国中一些秘地的灵钥。
换种程度而言,这谕钥是比传国玉玺更重要、更珍贵的帝王物什。
薛景熙神色立变,失声道:“陛下!”
除清欢与月无瑕之外,一屋子的人皆有些莫名地看着这一路上极少言语的少年。
月无瑕偏过头来,含笑望了薛景熙一眼,薛景熙滚至唇边的话语,硬生生吞了回去。
宫晔道:“怎么了,严冬?”
薛景熙愣怔半晌,结着舌道:“我、我是想说,陛下的手,血流不止,还请快些上药包扎。”
房中气氛此时方得恢复正常。
清欢瞥见月无瑕眼中一闪即逝的锋芒,心头涌起一股十分强烈的不详预感!
苍帝谕钥。
难道这,就是月无瑕的目的?
他绕那么大一个圈子,只是为了取得这样东西?可是得到之后,他又想要干什么呢?
清欢觉得,她好像离月无瑕的心思近了一些,关键之处却仍蒙了浓雾,猜测不出所以然来。而她,似乎只能坐视,事态往越来越莫测的方向发展。
不,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
清欢方才打定主意,却见脚下月无瑕的黑锦迅捷而飞,竟当真是往星熠方向而去!
月无瑕轻飘着脚步,落至清欢身前,探手抚上她的面颊,面上露出笑意。
薛景熙瞧他那轻佻之举,怒从心起,对着那张自己的面容,猛一拳砸了过去。
月无瑕侧头避开,这一记自是落空。但他却似心情极好一般,并不发怒,而是笑道:“薛将军,何必动怒呢?”
言语间,他的身形已如鬼魅一般,再次出现在清欢的身侧。一探手,便将她面上人皮面具揭了下来。清欢面皮一痛,心头却微舒口气,闷在那样一张人皮里,无论是谁都不会觉得好受的。
“你不觉得,这张面孔,才更美丽吗?”月无瑕看着薛景熙,缓缓说道。
薛景熙冷哼一声,步至黑锦边缘。
月无瑕又对清欢道:“你看,我把你照顾得多好。宫城遥,该要怎么感谢我呢?”
薛景熙的背脊僵硬了起来。
清欢喝道:“你闭嘴!”
月无瑕长笑一声,竟真的闭了嘴了。
脚下丝锦仿若黑海,翻涌起令人眩晕的浪花。在此黑海之上,释饴长。
清欢与薛景熙坐在一头,月无瑕独自斜倚在另外一头,唇指间,竟又开始摩挲起城遥的那块玉坠。
清欢忍住继续盯着他的冲动,心里想着等将这玉取回,必然要洗刷上个八百遍。
薛景熙微叹口气,低声道:“不知小徽等人,现在如何了。”
清欢抿了抿唇,她自然也担心宁颢她们。但是此时,该担心的事情还有那么多。从淡上村到断忘川再到哈德部、祁西城,所有的事情几乎都纠结成了一团乱麻。
清欢趁着月无瑕好似没注意他们这边,压低了声音问薛景熙道:“你知道,陛下是要怎么跟三神天司联络的吗?”
薛景熙不动声色点了下头。
清欢回了他一个将有动作的眼神,薛景熙会意。
二人假作闲聊一般,清欢道:“我看史书上记载,帝君宫晔弑兄夺位,但是想不到,他竟然是这样一个帝王。”
但她这话题显然找得不太好,薛景熙半张着嘴,竟是良久未能回得出话来。
清欢猛然明白过来,像“弑兄夺位”这种字眼,往日里她与那帮修仙的朋友说说当然没有什么。但薛家在朝为帅,平日里又怎可能,或者说怎敢去提。而清欢与薛景熙都没注意到,当她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月无瑕原本不知视线焦点落在何处的双目,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薛景熙挣扎良久,方道:“过去之事我等不好评判,但陛下继位之后的作为,天下百姓却是有目共睹。”
清欢正要顺着他这话意说下去,却闻身后一声冷哼,竟是月无瑕面露轻嗤之色。
这一下,就再也没人说话了。
黑锦落在星熠城郊。月无瑕带着他们,重新回到了他的那处庄园。
当看着他若无其事地斜倚榻上,浑无动作的时候,清欢忍不住又想要跳脚了,“你在干什么呢?你难道不知道,哈德部正在等着我们去救命?”
月无瑕一下子靠近她,鼻尖险要触碰上她的鼻尖。
“在你的心里,我不是魔鬼么?或者说,变态?”月无瑕以指摩挲着她的下巴,慢慢说道,“你凭什么以为,一个魔鬼、变态,会着急去救人。”
清欢死死咬着唇,才抑制住眼窝发热的冲动。哈德部中堆积成山的尸体,紧密错落的坟包,历历在目。
月无瑕走了出去,却只一会功夫,就又走了回来。清欢自然冷着一张面色,不去理他。
但他开口却是,“仪仪,是我。”
“你?”清欢看着眼前薛景熙的面容,“他与你,换回来了?”
“是。”薛景熙道。
清欢仍还有些不确信,生怕会否是那变态在玩什么把戏,说不好仪仪这种称呼,就是往日里被他听了去了。
“你,拿什么证明?”
“你若想要,拿我性命证明亦可。”薛景熙道,“初相见时,你对我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