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小厮来请清欢往柳心亭的时候,她正独自坐在园中荡着秋千,宁颢在屋子里洗澡。清欢上下打量了那小厮一眼,问道:“往日里二哥要寻个什么人传话,总是遣了三宝来,今日怎不见他?”
那小厮笑道:“三宝正有事忙着脱不开身呢,所以二少爷才让小的来这。”
“哦,那就走吧。”清欢笑笑,站起身子,随了那小厮出去园子。
林间夜色越来越重,家中四处都燃起了灯火,两人正一前一后行路,公仪修忽的从旁冒了出来。那小厮猛一见他,差点一个踉跄,掠过二人掉头就跑。
也不需公仪修喊,清欢轻一纵身,便已落在了那小厮身前,拦阻住他的去路。灰衣小厮更为大惊失色,慌不择路就往道旁林间窜去。然他方跑两步,原本平整的地面却凭空而起数枚土笋,小厮立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宁颢口中叼了个苹果,拍拍双手,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清欢笑道:“你来得可真及时。”
“那是。”宁颢勾搭住她的肩膀,一脚还踩在那小厮的背上。
公仪修走上前来,双目冷冷注视着那小厮,“你混进我公仪府来,是为谋财,还是害命?”他的语气明明分外平淡,但就是给人以一种迫人威压。
那小厮果然立时就被骇得面如土色,身子也若筛糠一般颤抖起来,“大爷饶命,大爷明察啊,小人是这星熠城中的无赖王霸天,虽说往日里没少偷鸡摸狗,但那也都是小偷小摸,哪敢到贵宝地来谋财害命,是有人花了钱,指使小的如此,小的当真只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啊……”
公仪修道:“是谁指使你?”
“这个……”王霸天趴在地上,小眼睛滴溜溜地转起来。无赖,也是有无赖一行的原则的好不好?再说对方只是付了一半定金,另一半钱还没付呢。
王霸天道:“小的不认识那人……”
“看来你混进我家中,是为谋害人命无疑。”公仪修道,“明日一早,我便押你进宫面圣,请陛下亲自处置。”
王霸天这一吓,可是被吓得连撑起手脚趴在地上的力气也没有了,宁颢又在他背上重重一跺脚,他差点就被拍到了土里去,吃了一嘴的泥。
“不、不要啊……”王霸天一边吐出泥来,一边慌慌张张改口,“小的说不认识那人,只是不知道她姓甚名谁,但如果让小的再见到她,一定还是能认出来的,证明小的方才所言句句属实。”
“那便姑且再给你一次机会。”公仪修说罢,方对清欢与宁颢道,“前面的地方,你们两个,要不还是不要去了……”
“不行!”宁颢道,“我现在可好奇死了,不知道你们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一定要跟着去看看。”
清欢奇道:“你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还出现得那么及时?”
“就是因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所以才跟来看看啊。”宁颢嘴巴里面嚼着苹果,一边说道,“这家伙来找你的时候,我就在屋子里头听见了。我想你这人这么傻,别搞不好又被谁给算计了。”
公仪修道:“小妹心思确实太过单纯……”
见这两人莫名其妙就开始声讨自己,清欢满额黑线,“停停停,我早知道他不是咱们这府里的人了好不好?”
三人一边押了那小厮往前走,公仪修一边笑道:“哦?那二哥倒是低估你了,你如何就知道?”
清欢道:“我诓他呢,我问他二哥怎不派三宝来传话,他说三宝正有事忙。”
宁颢道:“这话怎么了?”
公仪修失笑,“家中,并无三宝此人。”
王霸天在前听着,差点又是一个趔趄。
公仪修笑道:“看来小妹倒是多长了个心眼,未随随便便就跟着人家走了。”
“也不是。”清欢道,“只是二哥要寻我,一直都是自己亲自来的,从未派过什么小厮传话。这人又长得这么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人。”
王霸天趔趄乘二。
公仪修笑道:“记得小流说过,失忆前的,‘小叶子’?比失忆后的,聪明不少。原来竟是真的。”
“哥哥啊,这关聪明不聪明什么事。”清欢捂额,无奈道,“这边有个你,那边还有个宫小遥。再笨的人,看也看会几招了好不好?”
公仪修与宁颢一起失笑开来。
说话间已至林中岔道,往前去是主路,岔道尽头则是用以休憩观景的凉亭,此时透出隐隐的红光来,夜色里竟显得有几分暧昧与旖旎。
公仪倓扶了老太太,身后跟了一串随行护卫,也正迎面走来。
公仪修见了老太太,上前颔首道:“奶奶,请您莫怪孙儿以牙还牙,要那人自食其果。只是她三番两次无故针对小妹,实是令人忍无可忍……”
老太太扶了他手道:“莫再说了,奶奶明白。真要说起来还是奶奶的不是,看走了眼了。只是此趟不计,竟将那薛少将军搅了进来……”
“奶奶不必忧心。”公仪修道,“孙儿自有打算。”
老太太点了点头,又看向清欢与宁颢,“此等秽事,你们两个小姑娘家家的,还是莫前去了……”
清欢与宁颢本就听得满头雾水,但看老太太亲自开口,便也将应允下来。
便此时,岔道上忽然传出一人疾速奔走之声,伴随一名女子一字一顿咬牙切齿话语——
“公、仪、修!”
陆婠蓬松着鬓发,由岔道里奔出,哭泣着跪在老太太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