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雪祠中出来,二人之间嫌隙已然消尽,有说有笑回了八音楼。八音会结束的时候已是傍晚,清欢五人连同公仪修、一染尘在内,一行人在酒楼之中用过晚膳,时辰也还不算晚。今日的风尚,直到此刻,四时镇上的大部分人都还佩着面具。众人便也乐得如此在集市上闲逛。
宁颢看上了一把西陵鸟尾羽织就的羽扇,五百金铢宁大小姐眼皮不眨一下,直接买下。然后清欢发现,宁颢今晚好像买了不少东西了。她此时自然还不明白,许多女人心情不好时,往往爱以疯狂购物来宣泄自己的不良情绪。
寂流到了四时镇,就好像回了自己家一样。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他全都知道。专带着众人往有趣处钻。然后一头扎进一家名唤“英雄史”的小说店,出来的时候自是收获满满。然后大街上的人也更多。
清欢本与公仪修走在前面,一名男子却忽然上前来撞了她一下。公仪修伸手相护不及,那人已与他们擦肩而过。清欢觉得有些怪异,随手一探腰间,失声道:“呀,我的荷包没有了。”
七人在路边站定,宁颢道:“那么丑的荷包,你还随身带着干什么,没就没了呗。”
清欢面色并不太好。
寂流瞟了宁颢一眼,道:“就是,那么差劲的绣工,要不是丝线名贵,都不会有人偷吧。”
“不、不是……”清欢跺着脚,“是那里面,还装了东西。一定是刚刚撞我的那个人!”
城遥道:“你装了什么?”
清欢咬了咬唇,道:“你的玉坠……”
城遥的面色立时变了。云逍与寂流已如两支箭般往那男子消失方向追去,然后城遥也转身离去。一染尘道:“我去帮忙。”便也追了上去。剩下清欢与宁颢、公仪修三人,自然也立时跟上。
然而人海茫茫,街上人群又多佩戴面具,方才那男子亦然,只能自身形轮廓模糊辨出是个少年,但此时哪里还能再觅得半点踪迹。七人聚首,俱是毫无所获。清欢自然内疚万分。依照往日,城遥早该出言宽慰,今日,竟也是沉默着没有说话。
清欢心里难受。其余几人也无甚心思闲逛,各自回返居所。
清欢正要随在宁颢身后进入房间,却被一人抓住手腕,力气大得差点拽得她一个踉跄。这样的举动,她原还以为是云逍,谁知回眸一看,竟是城遥。
城遥抓着她的手腕,足尖一点,便由廊上越出,带着她往冲霄楼外去,至一无人处方停。
无论失忆前后,他从未对她红过一次脸,说重过一句话,今日却也是有些失控了。
“你……不必如此。”他说。
清欢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若是直接指责她,把他的玉弄丢了,那她还能明白,此时却是一头雾水,“什么不必如此?”
城遥道:“你将那玉随身带着,可是为找机会还我?其实……你根本不必如此。那块玉并不代表什么,你我之间也无什么特殊关系。纵使你与别人如何,也不需把它还我。”
清欢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双颊立时通红。他是以为她将那玉当作了两个人的定情信物,所以要来还他。清欢通红着脸,低声道:“你胡说什么啊,小遥……”
“不是这样么?”城遥道。
“当然不是。”清欢道,“我是觉得,把那块玉带在身上,可以增添我的幸运值呀。我从九仙巡游的时候就开始带着了,一直带着。”
“是这样么?”城遥愣了一下,然后自己的面颊开始漫上微微的粉。
“当然是这样。”清欢笑道,“你看,沾了你的灵气,多好呀,武试我可考了第七呢。只要带着它,那就一定是逢考必胜。可惜现在没的带了……”
城遥道:“那……是我误会你了。”
清欢打量着他,笑道:“往日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今日怎么就这么笨?”
怎么就这么笨?城遥自己也答不上来。大概是看见她与云逍一前一后地走出八音楼,然后又有说有笑的回来,知道她的喜怒哀乐全都是因为云逍一人,他的心,便开始乱了。
城遥苦笑了一下,道:“如此灵验,你为什么不直接戴在脖子上?”
清欢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双手食指凑在一块戳啊戳,小声道:“我害怕,是你刚才说的那个意思嘛……”
害怕刚才说的那个意思?害怕那玉真是定情之物?城遥的目中涌起一抹疼。然后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他的声音里,沾染一丝从未有过的蛊惑与引诱,“我的玉,就是你的幸运物,是不是?”
清欢点头。这话,可是刚才她自己说的。而她确实也是这么想的。
城遥道:“可是后天,还要开始最重要的比斗呢。现在玉没了,怎么办呢?”
清欢随他愁道:“是啊,怎么办呢……”
城遥道:“再给你一些灵气好了。”
清欢疑惑,仰头看他。
少年的吻,已经轻轻落在她的额头。
他的唇,带着一丝颤,吻着她的额头,就像吻着心头最娇嫩的一片花瓣。他吻得并不用力,只是万分轻柔地撅了撅唇,在她额上留下他的印记。
清欢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仿佛连呼吸都不能了。待她回过神来,少年的唇瓣早已离开,唇边勾出清浅温柔的笑意,双眸柔情似水,静静与她对望。
“谢、谢谢你的灵气。”清欢心跳如擂,完全不知道自己该作如何反应,最后只憋出这样一句蹩脚的话来,然后就逃也似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