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真正的战场。
和那些在影视剧里看到的不一样,就在鼻息的血腥味,充盈着楚衡的头脑。
古人的炮火不比现代差,接二连三的巨响震动着整个曲玉。无数的人从屋子里跑出来,在大街上嘶吼奔跑,企图寻找一处安全的地方。
胡人、汉人,你推我我推你,男人、女人,逃命时年纪和性别都不重要了。
老人被推搡到地上,被炸毁的屋檐墙壁轰然倒塌,顷刻间将人掩埋。
有茫然无措的孩子,不过是在人海中哭嚎了两声,就被人潮踩踏,倏忽断了性命。
那部落首领被身边的人护送着躲了起来,流匪头子手握大刀,二话不说就朝着楚衡等人砍来。
他护着几位大夫躲开刀子,脚下一扳倒,恰好避开划向脸面的刀锋,然鬓间落下的一束长发却被齐齐一道砍断。
他看着刀锋从鼻尖划过,心脏简直要跳出了喉咙。
“把这些人都杀了!”
有人大喊:“都杀光,让那帮攻城的孙子们知道,不想让我们好过,我们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他们要屠城了!
楚衡睁大了眼睛。
这群流匪都是亡命之徒,可为了能从朝廷获取更大的利益,他们选择和胡人一起,拿曲玉的百姓当人质交换想要的东西。
可现在,他们只想以杀人为报复,报复城门外强攻的那些大延将士。
刀锋再次落下时,楚衡只能咬牙应对。
他的身后,还有一起进城的几位大夫。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有儿有女,他们的家人还在家中翘首期盼,盼着他们安然无恙的回家。
腰间的银针已经用完,楚衡顾不上去考虑之后要怎么给人治病,他摸着空空如也的腰侧,眼角瞥见地上一把在慌乱间被那首领落下的匕首,顺势在地上打了个滚,抓起匕首,扑上举刀欲砍向大夫们的流匪头子。
就在方才,屋子里的人顷刻间跑了个干净,除了这个人,谁也顾不上楚衡他们。
正面他可能拼不过一个常年挥刀杀人的流匪,但拼着一条命智取,兴许能有几分胜算。
他这一扑,手中的匕首清楚传来“扑哧”的声响,稳稳扎进了流匪头子的后背。
然而,匕首不过只能做防身用,杀人很难,更别说楚衡的位置是在背后。
这一刀下去,只是扎进肉中,却制不住他的动作。
受伤的流匪头子一声怒吼,手起刀落,一把砍掉了其中一个大夫的胳膊,而后猛一用力,甩开背后的楚衡。
匕首被紧紧握着,从皮肉中脱离。
楚衡摔倒在地,仰面躺着,浑身发抖。
从前常听人说,反派死于话多。可跟前这个反派,话真是少的可怜。
楚衡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抹掉嘴角的血,苦中作乐的想,呼吸却依旧剧烈。
炮火声音依旧如雷,惊慌的尖叫始终不断。
他看着又一个跑进屋子想要躲藏的老婆婆,因为腿脚不便,被紧追而来的流匪一刀砍下头颅。
鲜血喷涌,门口处,已躺了不止一具尸体。那些死不瞑目的脸,印在他的眼前。
“把他们都杀了,别让他们逃走!”
正欲逃跑的大夫被几个流匪堵在门内,楚衡眼睁睁的看着方才断了一只胳膊的大夫将其他几人挡在身后,义无反顾地扑向堵门的流匪。
明明隔着那么远,楚衡却觉得那些血都喷涌到了自己的脸上。他看着被丢弃在一旁的尸体,握紧匕首,再一次扑向了流匪头子。
药效!
药效呢!
明明他让陆庭放了那些药,为什么还没起效!
再度被狠狠打落地上,眼看着迎面就要落下足以将自己劈成两半的刀锋,楚衡忽的笑了。
他居然给忘了。
如果没有出现意料之外的强攻,再过半个时辰,药效就要起来了。到那时,城中所有的胡人跟流匪,都会因为药效,失去反抗的力气,而后,他会打开城门……
强攻……到底他妈是哪个人指挥的强攻!
就在刀锋落下的一瞬间,楚衡清楚地听到了近处的几声惨叫。流匪头子转身去看,给了楚衡顺势躲过的机会,然而不过一个眨眼,背后刀风袭来。
与此同时,熟悉的却意外带着沙哑的声音喝道:“燕堂!”
破空而来的箭,在楚衡回头的那一瞬间,势如破竹,径直射穿了流匪头子的脖颈。
锋利的箭头扎破喉管,断绝了他再度逞凶的机会。
轰然倒下的流匪头子似乎还有几口气,挣扎着伸手就要去抓楚衡的脚腕。
楚衡不想动,却想也没想的抓住匕首,往他的脖子上又割了一刀。血一下子喷涌出来,浇了他半张脸都是腥臭的殷红。
他有些腿软,看着陆庭手握长弓疾步走来,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有没有受伤?”陆庭半蹲下身,看着眼前的青年心底发疼。这张漂亮的脸孔上满是鲜血,看不出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楚衡摇摇头,直愣愣地看向他:“是谁攻的城?”
“不知道。炮火最先是从西城门响起的。”
“西城门?”
楚衡看着陆庭,良久,问:“西面……是不是胡人关押曲玉百姓的地方?”
陆庭抓过袖子,仔细为他擦去脸上的血,想起一路过来看到的境况,心里一阵抽痛:“对……那里,最先被炸……不少关押百姓的屋子都塌了,活着的人趁机跑出来……”
不跑就可能会被西城门外的投掷进城的炮火炸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