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的事,你可知情?”卫雁换了个话题,算是信她了。
“我……听你舅舅说过,他神智不清,一直念叨着,‘我是唐家二老爷,我妹婿杀我妹妹,谋她财产,我不能死,我要给妹妹报仇’……”
再次提到母亲的财产,卫雁疑心更重。唐家虽然辉煌过,但在汝南只算殷实之家,算不得豪门巨富,外祖父能有多少财产给母亲?再说,有两个舅舅在,外祖父又为何要把财产都给母亲?她怎么也想不通此节。
“大小姐,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我六哥在哪?”
“秦大夫大概已经抵达了他的岳家,你放心,我没有伤害他。只要他不出卖我,我派去的人就永远不会对他或他的家人不利。”卫雁说完这句,将秦姨娘手臂扶着,坐到榻上,“你瘦了许多,我知道,这都是我的原因。现在你的处境我已经明白了,我相信你不会出卖我。我父亲现已知道你送信回扬州,你打算怎么做?需要我帮你逃出去么?”
“不,我不能走。”秦姨娘摇头,“我走了,秦家人就会被我连累。我肚子里怀着他此生唯一的希望,他不会杀我。至少,孩子平安降生前,他不会杀我!”
“这孩子?”卫雁对她笃定的语气有些讶异。
“我服用过秦家的生子秘药!你父亲他,也是用了秦家的药,才能……他已经……”面对着一个未出阁的闺女,她实在说不出剩下的话。
卫雁本来似懂非懂,但见她忸怩的模样,也猜出了大概,“你是说,我父亲,不能再让女人怀胎了?”
“嗯。”秦姨娘见她落落大方,也就不再支吾,“听说,五六年前就不大好了。族里催的紧,他十分着急,外头养了许多个姬妾,都不能让他……就算吃了我六哥开的药勉强进行,也没能让那些女子受孕。后来我父亲就将我送来,又给了他秦家从不外传的药,才有了这个孩子。他不会让这个孩子出事,前天他推了我一下,倒把他自己的魂儿都吓没了。”
“怪不得,怪不得……”想到当天崔氏生了女孩,崔东康那种失望和愤怒,卫雁此时方明白其中缘由。
“我不怕死。我只怕连累秦家。”秦姨娘突然跪到地上去,“大小姐,你能不能,救救秦家?”
卫雁为难道:“我如今手上有些得用之人,你也知道,是太子给的。太子会不会为了帮我,对付我那身为二品尚书的父亲?会不会为了帮我,去千里之外救助与他毫无干系的秦家?”
“小姐,可我……我怕,万一我死了,父亲替他这样的人做事,早晚有一天……”秦姨娘不敢再想下去,双肩忍不住发抖。
卫雁扶住她,坚定地道:“所以,你必须立刻写信,叫你父亲将我舅舅交出来!最不济,叫我见他一面!我必须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必须知道,为什么我娘亲非死不可!保住自己有很多方法,比如,捏住对方软肋,掌握对方罪证;又比如,藏起一个对对方很重要的人!我相信,他不会轻易放一个有可能暴露他罪行的人活在世上这么多年,我舅舅身上一定有一些,他想得到的东西,或信息!”
秋季临近,犹不见凉意,人们怠懒出行,只夕阳落山后,方有人出门纳凉。
去庄子里避暑的卫老夫人却被匆匆接回府里,秦姨娘的肚子更大了些,下车时显得十分吃力。
卫东康吩咐从人:“没事少出门,除了平时常往来的人家,旁的访客皆不许放入。”
又吩咐崔氏:“将车马看好,约束着府里,两个丫头没事不要到处逛。”
崔氏正向刚刚归来的老夫人奉茶,闻言有些诧异:“老爷曾告诉妾身,不必约束雁娘……”
“此一时彼一时……”卫东康的脸上,有深深的忧虑。
老夫人喟叹:“听你们老爷的。我在庄子里听说,各方流寇四起,乱党横行,已有数个城镇,被贼人占了。”
崔氏手中的茶碗一晃,“怎么会?不是说,蜀王已经带兵镇压了河间那些反贼么?”
卫东康道:“妇道人家懂什么?朝堂有太子坐镇,料理那些反贼是早晚的事,你只管好家中诸人。”
崔氏低眉应了。
他又道:“秦氏的肚子有六个多月了,不容有失。此番匆匆来去,没能好生休养,反添波折。你着人帮母亲在荣寿堂西头收拾两间屋子出来,此后秦氏就跟母亲同住,不得旁人来打扰。你记住,她腹中骨肉,不容有失。”
崔氏抬眼望着他,笑得无辜而温柔:“老爷,秦氏跟母亲住在一起,多有不便。要不,搬来正院,让妾身亲自照料?”
“我意已决,不必多言。”卫东康朝卫老夫人一礼,便走了出去。
老夫人见崔氏难堪,劝道:“秦氏随我外出避暑一月余,我瞧她是个懂事的,你勿多心,只当他是给我这个老婆子找个作伴儿的人。”
崔氏只得赔笑:“母亲说得是。”
秦姨娘搬去了荣寿堂,府里人皆禁了外出,除非必要的大小酒宴,寻常日子,就连卫东康也留在家中不肯出门。
卫雁无从得知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暗中嘱咐高放去护卫柔姨,她不再出门,只在府中,暗暗的策划着某些事。
卫姜的婚事定了。许给了杨将军第六个儿子杨庭友,虽是庶出,好在是个有军功在身的有为青年,定于来年九月完婚。蔡姨娘不再忧心女儿的婚事,心头一颗大石落地,那旧病却找了上来……
卫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