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郡是他好容易保住的外孙,是他次女唯一的血脉。
他为了让他活命,让他变得强大,让他能活得更好,狠心将他一个人丢在关外十余年!如今他终于回到自己身边,却要再次面对这种生死险境!
孟阁老缓缓闭上眼,声音中透着满满的疲惫,“我知道了……”
卫雁心中一松,“阁老,可是愿意?”
“我会派人前去。孟家手里,还有些能调用的人。”孟阁老应允了。
卫雁为难地咬着嘴唇,迟疑道,“可是,只怕太后为侯爷担心,能不能……悄悄的多派些人手,不让宫里得了消息?”
孟仁川眯着眼打量着卫雁,此刻,他才知道这女人一点也不简单。他未想通的事情,竟是她先看透了。
孟阁老睁开眼,眸光锐利地瞥了她一眼,“你且放心好了,我虽老了,还未糊涂。我有旧部在两广。”
从两广调人,离云南近不说,还能避过朝廷的眼线,不令皇帝起疑。
卫雁惊喜交加,想不到自己真能说服孟阁老,当即行礼下去,“多谢阁老!”
“我叫人去帮自己的外孙,你谢什么?”孟阁老板着脸,不受她的礼。
卫雁想到自己跟赵昌说过类似的话,不由一笑,“是,阁老疼惜孙辈,慈德育惠。”
“莫要总是行礼!”孟阁老瞧她几眼,忍不住呵斥了一声。
吓得卫雁登时一怔。
“你……你都这样子了……还……还总行什么礼!”
卫雁见孟阁老盯着自己的肚子瞧,不由面色一红,“是……”
孟仁川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明天你要入宫?”
卫雁点头,“进宫后,诸事不便,外面的一切,唯有托赖阁老跟大人。”
孟仁川忍不住抱怨:“所以说,当初你二舅母……让你到孟家安胎,你怎么就不肯听从?现在好了?被人困在宫里,还成了郡儿的负累!”
卫雁想到自己在宫中,无异于是个用来对付赫连郡的人质,满心愧疚,“是我不好,目光短浅,坏了大事。不过……真有……真有那一天的话……”
她转过头,认真地向孟仁川许诺,“我会自行了断,绝不成为侯爷的掣肘!请大人放心!”
她宁可一死,不让赫连郡委曲求全!
孟仁川本想借机再斥责几句,听了她的话,却再也开不了口。赫连郡得妻如此,也算不枉了!
孟阁老沉声唤道:“赵昌何在?带她去吧!”
卫雁告辞出来,行至门口,忽听身后孟阁老低沉的语音,“你不必怕,宫里有孟太后在,你不会有事。还有,你该随郡儿唤我一声外祖,阁老……那是给外人叫的。”
卫雁陡然浑身僵住,眼眶发酸。
赫连郡为她跟孟家决裂,一直是她心内的一根刺,日日夜夜扎在心里,痛不欲生。
孟家听说她有孕后,瞧在孩子面上,想迎她回孟家。她为着自己那份可笑的自尊心,端着架子不肯答允。
此刻,她终是用自己的一份真心赢得了孟阁老的认可。只可惜,明天就要进宫去了。想到音信全无的赫连郡,想到他生死不知下落不明,想到两人不可预知的未来,她茫然无措的心,闷痛得无法自已。
此时此刻,孟阁老却是一句话就击碎了她的坚强,她的倔强。
她鼻子一酸,回过头去,深深行了个福礼,“是,晚辈知道了……外祖父。”
孟阁老额上青筋一跳,“给我站好了!行礼行礼行什么礼?快走快走!莫让我瞧着跟着担惊受怕!”
坦言自己关心她腹中的孩子……
卫雁含泪一笑:“是……”
孟阁老发脾气的模样,跟赫连郡何其相像?赫连郡总说自己肖似生父,其实,他更像孟阁老。
待他归来,她一定要把这事跟他说……
可他能不能回来?自己进了宫中,又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呢?
卫雁一大早先是寻了地保,给勺儿除了奴籍。然后便简单地带着几件行装,跟着前来接她的宫人內侍,一并去了长春宫面见孟氏。
孟氏在长春宫后殿,专门辟了一间房给她居住,见只有卫贞随她进宫,便问起卫进。
所幸卫进的去处并未引起皇后的警觉和怀疑,她热情地带着卫雁在宫里走了走,让她安心留在宫里,等孩子出生后坐完月子再回去。
这么一算,至少她得留在宫里三个月。
那时,赫连郡能回来么?
她又去拜见了太后。皇后以太后年迈易劳累为由,拒绝了太后想把卫雁留在自己身边的提议。
太后一想,人在宫里,自己时时能见到,皇后年轻,的确比她更适合看顾卫雁。有皇后出面,宫人们对卫雁也能更尽心,便答应了。
卫雁逛了几天花园,频频“偶遇”皇帝。
她是臣子之妇,又是有孕在身,自然不便面圣,而皇帝也没理由要求召见她。这种“偶遇”却令她心中警铃大作。
皇上对她向来很好。对她母亲也特别不同。先是将圣宫给了母亲,又给她封了有食邑的乡君。
皇上看她时,那双眼睛所透露出的复杂情绪,让她很不舒服。
专注、怜爱,……还有,几分迷离……
甚至有几次她低声答他问话时,他还伸手,扶住她的手臂阻止她行礼。
原本想多点机会走动,打探些外面的情况,现在看来,她还是得将自己留在房里才行。
她开始借口研习音律,找来一张琴,醉心于曲乐当中。
宫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