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许多地址她还有些印象,是母亲陪嫁的铺面。有些器皿她也还记得,是母亲屋里的摆设。铺面和田庄之多,令她咋舌,当中大部分应该早已被父亲转卖旁人,换成了用来替宇文睿养私兵的银两。最令她吃惊的是尾页写的那三十万两白银的数额……母亲的压箱银票,有三十万两……
母亲如此富有,却从没跟任何人提起过。母亲因为这笔钱而丢了性命……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为了这笔钱,父母两人成了仇人,以致父亲痛下杀手,害死自己的枕边人……
世上最亲密的两个人,为了这种身外物,弄到这个地步。忆及往事,她生生打了个寒噤。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相信?单只是如今的她,被背叛、陷害的还少么?
她有了这个单子,却没有地契,没有财宝,寻回账册,又有什么用呢?万一染墨以为她同时拥有上面这些东西,会不会立即翻脸,直接踢走甚至处死她这个狐假虎威的圣主?
她犹豫着,还是烧毁吧,自己将上面的东西大略记住就可以了吧?
城西方井胡同的第三家铺位,城西慧园胡同第二家的铺位,玄武巷的铺子,宝通巷的宅子……
她喃喃念着,勺儿就笑道:“小姐念叨什么呢?宝通巷的宅子,不是咱们圣宫的产业么?”
卫雁一愣,“你说什么?”
“宝通巷第四个院子,不是咱们圣宫的地界儿吗?好像是给了赵护法做府宅,小姐您不记得了?”
卫雁双眸一闪:“勺儿,多亏你提醒,我险些忘了。”
难道这里面的那些铺子、宅院,有些地契在圣宫手里?可是如果母亲没有接管地契,又怎么会列在嫁妆单子里面呢?
她越想越觉得奇怪。她决定实地走一走这些地方。
她重新抹了脸,扮成侍女跟在邱华和张二力身后走完了大半个京城。
二十四间铺面,七个院落,十一个田庄,除了那些已被买卖过易了主的,其他要么是圣宫中人一直在经营,要么是那些铺面或宅院里做下人的人是圣宫的眼线。
原来母亲跟圣宫的联系一直存在……
尤其是那些田庄,最大最好的四个被变卖了,其他的,却一直就在圣宫护持的范围内。
可那些管事的,却根本不知道地契在谁手上。也就是说,父亲也没发现这些地方,没有地契,也没办法变卖。
揣着一肚子的疑问,卫雁沉重地走入已住着左护法赵雷鸣的院落。
这件宅院四四方方,有两进院子,赵雷鸣和女儿住在里面,加上仆从,不过五六个人。
邱华跟张二力四处探看,卫雁跟赵雷鸣的女儿在后院闲闲地话着家常。
邱华走进来时,面色少有的凝重。
“圣主,二力哥请您过去瞧瞧。”
卫雁站起来,跟着他来到后院的马厩。赵雷鸣跟张二力站在那,脚下是翻起的青草。
“平时有这些草盖着,我倒没注意,还是二力眼尖,一眼发现这处地下有些蹊跷。院子原来就这么布置,我觉着挺好,一直没动过,也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赵雷鸣指着地上的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向卫雁解释。
张二力沉着脸郑重地问:“主子,要不要挖开瞧瞧。”
稀松平常的土地上,并不是随随便便地被挖出一个小坑,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张二力丢了块石头进去,有一会儿才听见落地的声音。
卫雁点点头,赵雷鸣吩咐仆人在院外守着,跟张二力邱华两个一起,缓缓挖开了被掩盖了二十四年的真相……
这是一个规模宏达的地下通道。三人掩住口鼻举着火把走了有一刻钟,都没望见尽头。
前面隐约传来一股呛人的气味。
赵雷鸣脸色一变,用掌风拍灭了火把,沉吟道,“是火药味!”
卫雁神色一顿,缓步上前。
赵雷鸣拉住了她。摇头道,“别往前去了。这地下通道许久未通风,会毒死人的……”
可是火药也许就在前面……
卫雁闭了闭眼睛,沉默地跟他一同折返。
几人就这么沉默着走回原地,一个一个地爬回地面。
如果这就是传说中那藏有火药的地方,那本册子,不,那嫁妆单子上罗列的一个个铺子、宅院,其实就是一个地下宫殿的地图!
可圣宫从前就叫地宫,他们行走于地下,却从来没人走入过这条新的线路!
这些产业有些换了主人,还可慢慢买回来,可没有地契的那些呢?究竟是圣宫中的什么人在掌管?
卫雁觉得自己似乎隐藏在一个巨大的阴谋当中,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和整个圣宫笼罩住。前任圣主为何要将这些东西放在母亲的嫁妆当中?唐家是个小有名望的家族,却根本负担不起这么庞大的产业。舅舅疯了,病了,话都不会说了,还有什么人知道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邱华却有些雀跃,回程路上,他忍不住叹道:“如果那里面真的有火药,咱们不就有了这世上最了不起的武器么?比拥有千军万马更令人胆寒。主子如果想一统江湖,也不是不能想的……”
张二力重重地咳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胡言乱语。
卫雁一言不发。赵雷鸣帮她稳住圣宫中的染墨,替她铺平道路,却不知在如此巨大的诱惑面前,会不会转头将她出卖。
身边的两个少年虽出色,小小年纪都能独当一面,请了一些有经验的老师傅跟着教导,就能替她打理那些脂粉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