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花开得比往年都早。
久未开启的卫府大门前,种满了玉兰,大朵大朵的白色花瓣饱满纯净。卫雁在门前站了一会儿,才扶着勺儿的手走进去。
“以前替干娘送东西时来过这里,也是在后门,大略地往院子里瞧了两眼,知道是极雅致的地方。没想到有这么大,小姐从前住在哪一处?”
卫雁指着一个八角亭后面的一排屋宇道,“在后面那个院子,跟王侯府邸比起来,这院子又算什么?我如今住在这里,是皇上的恩典,如有一天,我违逆他的意愿,他只需一句话就能把一切收回……”无论在何处,都只是客居罢了。
这话太过不祥,勺儿听了不敢多言,默默地打量着面前的庭院。
“都修缮得差不多了,以后还是让夫人住正院,卫贞跟着夫人,我跟进儿在后头,……那处荷塘还是不妥,叫二力找人填了吧……”
勺儿笑着应下:“小姐,现在张大哥回来,您做事更是得心应手了,里里外外都有他替您操持,年纪不大,做事却妥帖……近来张大哥不在咱们外院住了,天天天不亮就来等着听您吩咐,来回跑得殷勤,也是辛苦……”
卫雁想到张二力搬出去住的原因,不由苦笑,“他是个实在人,掏心掏肺的做事,我看得分明。勺儿,过了年,你也快及笄了,你可有什么想法?”
勺儿一怔:“什么想法?”
卫雁轻笑:“终身大事啊。”
勺儿就红了脸:“小姐您说什么呢?奴婢才不嫁人呢!倒是小姐,您可不能再拖了!”
卫雁在她头上一点:“说你的事呢,怎么绕到我身上来了?正因我的人生已是这般了,不能让你也跟我一样,你得找个疼你的人,好好过日子才是。勺儿,你跟我还有什么好羞的,你告诉我,你瞧上了什么人没有?”
勺儿负气似的转过脸去,“小姐净取笑人。奴婢就跟着小姐,哪儿都不去。”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脸颊,疤痕很淡了,但摸上去仍有凸凹的触感。这是一种将会永生伴随着她的遗憾,就是妆容再自然,她也知道,粉妆之下,她的脸已不是无暇的美玉……更何况,她本来就没什么美貌。这样的她,还能奢求谁能一生爱她护她,宠她如宝呢?
卫雁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浑身一震。
“邱华向我求娶过你……”
她不敢置信的转过身去:“小姐说什么?”
“邱华想娶你为妻。我没问过你,不曾答允。他在等我回话。你意下如何?”卫雁微笑着拉住她的手,“你不必想太多,你自己过不去的坎,旁人却根本没在意。他爱重的是你这个人,不会因为脸上的小块疤痕就否掉了你全部的好。你俩在一处总是斗嘴,那样的你特别生气勃勃,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了。你别告诉我,你对邱华一点好感都没有,我可不信……”
勺儿的心,猛地颤了几颤,邱华,那个该死的邱华!
她的脸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小姐别听他瞎说,那人最是没正经了,随便遇着谁都要逗两句,多半就是拿奴婢寻开心呢!等下回见了他,不扒他一层皮才怪呢!”
卫雁叹息,摆了摆手,“勺儿,你好好考虑考虑。你嫁了人,我仍旧留你在身边,你不会离开我的。还有邱华也是,到时候,让他跟着二力,外头的铺子都交给他们俩打理。有我看着,他就是想变心也不敢。再说,我瞧他待你是认真的,从前程依依跟他也开玩笑,怎不见他常常从外面带小玩意小点心给程依依?偏只给了你?”
“那是……不是也给了小姐么?”勺儿脸红如火。
“不借着我的名义,直接送了你,不是坏你名声?再说,他上回给你的那什么小面人儿,说是瞧着像你,可没有我的份儿……勺儿,你别忙着回绝,别忙着否认,你年纪还小,许是没想过这方面的事,从今儿起,你好好想想,有了决定再跟我说。”
卫雁抬手,指着,外院的方向道,“你瞧,现在我们就那么几口人,住这么大的房子,空落落的。以后你跟他成了亲,就在外院给你们分个院子,以后有了孩子,就跟贞儿进儿一起读书……”
卫雁话没说完,勺儿扭头就走,“小姐净难为人,这话也是小姐您一个闺女家说得的?要奴婢说,小姐您才该快点嫁人才是,该有个人好生管管小姐!”
卫雁抿着嘴笑,知道她羞得不行了,就住了嘴。回头却找来邱华,劈头就问:“你对勺儿有意,准备何时提亲?”
邱华吓了一跳:“主子,您说什么呢?”
卫雁懒得跟他解释,敲着面前的小桌案,道,“你要是没诚意,以后有事你直接回了二力,叫二力来回我,别总出现在勺儿身边,让她牵肠挂肚的难受。”
邱华把这话品了一回,露出笑容来,“勺儿对我有意?真的么?这死丫头总对我板着脸,不是骂我就是拿扫把拍我……”
“我可没说她对你有意!”卫雁白了他一眼,“你要是不想娶她,就少进来缠她,明年她就及笄了,我要给她寻一门好亲事,你别害她损了名声!以后门上的管事都要换一批,进了卫府,一切都得按高门大户的规矩来,收起那套江湖习气。以后,你不再是圣宫里的邱华了,而是霓云坊的大掌柜,事事都要注意……”
邱华打断她的话:“主子,您说的可是真的?勺儿要定亲了?她瞧上了谁?”
“我跟你说霓云坊呢。”卫雁板着脸道。霓云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