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雁一夜都没睡好。昨晚从宫里出来,刚拐到城南,就被一人一马给拦住了。
赫连郡面沉如水,拦街喝道,“卫雁,你出来!”
她身边跟着的人都是认识他的,不需她吩咐就停下车来。
卫雁知道此时不应该见他,不管他对她有什么误会,都不是解释这件事的好时机。
她隔着帘子淡淡地道,“侯爷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今天实在是乏了……”
赫连郡跳下马,几步冲到她的车上,“好,你不下来,本侯上来便是!”
他陡然掀开车帘,挤入车厢。马车随着他的动作为之一震。
城南居住的功勋之家虽不多,但今晚是上元节,不少年轻男女结伴出游,在街市观灯,两人占了大道,已引得不少人侧目。
卫雁自知坳他不过,只得吩咐车夫起行,明知故问地道,“侯爷找我何事?”
她一脸的云淡风轻,身上穿着御赐的宫装,洁净的脸庞在灯下更显妩媚,赫连郡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出手给她两巴掌,“你何时搭上的宇文炜?”
“跟侯爷有什么关系?”今晚宇文炜已经当众揭过她与赫连郡的旧事,难道她还能否认皇上的金口玉言不成?赫连郡有本事跟皇上叫板,她却不能。她只是个江湖帮派名义上的领头人,圣宫人心不稳,还不见得就是她的掌中物,她能有重新住回卫府去的机会,全凭宇文炜的一句话,他能捧她,也能杀她。而她却不愿意再夹在朝堂斗争之中,她没有那个能力搅弄风云,赫连郡到底不是她的夫君,她又能帮他多久?她只想过自己的日子,有尊严的,快活的,而不是被所有人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时时防备着的。
赫连郡气得在她身后的车壁上重重地捶了一拳。整个车厢又是剧烈的一震。外头传来张二力迟疑的声音,“主子?”
“没事,继续走吧!”卫雁提声吩咐,不悦地白了赫连郡一眼,“侯爷,事已至此,你想知道,我便给你说了也无妨。”
“你搭上鲁王,就是为了走宇文炜的路子?你怎么说服他相信你的?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卖消息给他?从上回海羽昶招安一事起?”
赫连郡压抑住火气,盯着她的眼睛,开始逼问她。
卫雁哭笑不得地朝里侧缩了缩,赫连郡蹲在她面前的样子凶狠无比,似乎想把她吃了,“比那个早一点……从脂粉进入皇宫时起,他让我做皇商,我给他递消息……”
赫连郡一听,更是火冒三丈,敢情他上回受伤时,她就已经跟宇文炜勾结在一处了!亏得他还傻傻地给她挡剑!
他反被气笑了,“这么说,你早就把本侯当傻瓜耍了?”他昏迷之际她说的那些话,究竟只是说来安慰他的,还是逗他玩的?后者只是怕他因她而出事,从此不好跟他撇清关系?
他觉得自己肺都要被她气炸了。他换了个话题,“你跟他说了本侯的事?说本侯不愿娶姚新月,所以找你假扮本侯的女人?”要不宇文炜怎么会主动提起这件事来,还替她澄清清白?
卫雁疲倦地叹息一声,有些意兴阑珊,“侯爷已经不相信卫雁了,又何必再问?”两人也算相识相知一场,他竟如此怀疑她,怀疑她是用出卖他的方式换取别人的信任,那她还跟他解释什么呢?
反正以后两人也没什么机会继续合作了,随他怎么想吧。她神色黯然,靠在车壁上,有气无力地道,“侯爷,请您下车吧。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赫连郡极看不惯她这个样子,如果他冤枉了她,她解释几句能怎么样?她就这么不在乎他的看法,不理会他的心情?今天她让他丢了多大的人、打乱了他多少部署,难道她不知道么?
他骤然低下头去,凑近她面前,左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若是本侯不走呢?本侯要你解释清楚!”
他眸子阴沉沉的,不复往日的吊儿郎当,面上一丝笑容都没有。卫雁背脊贴在车壁上,被挤入他与车壁的方寸之间,突然觉得无比的委屈。
她不过是想好好活着罢了。做做生意赚点钱,有个圣宫那样的靠山,不看旁人的脸色过日子,把四散的家人一个个的找回来。难道她很贪心吗?
嫁人已是不可能的了,她这样的样貌,又绝不是那种能凭自己一个人就能安稳度日的,不想被人欺负,就得谋求一个好的出路来,难道这也不对吗?
赫连郡是好的合作伙伴,身上却还背着两三万的军队,朝廷拿不出军饷来替他养兵,他得靠他自己。难道圣宫的那数千人也要强加给他吗?再说,他也从来没说过要跟她在一起……他不过是利用她罢了!
既是这样,他又有什么理由来质问她,来向她发脾气?他不过仗着她对他……
想到这里,她心中陡然一窒。
她对他怎么了?
他是利用她,她不是也在利用他吗?她有什么好委屈的?她有什么好伤心好失望的?各取所需的两个人,合则来往,不合则离,这莫名的委屈和心殇算是怎么回事?
已经快溢出眼眶的泪水被她生生憋了回去。
她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哭吗?
她究竟在干什么啊?
下巴上的那只手,钳得她生疼。她陡然伸出手,用力地一推。
他不动如山,双臂像铁一样将她紧紧扣住,抵在车壁上,温热的气息扑在她脸上,恼怒地道,“你到底要不要说?你信不信本侯对你严刑逼供?”她知道他太多秘密,他怎能放心她走向与他对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