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卫雁就不再打扰公子了,公子请慢走。”卫雁屈膝一礼,并不戚戚哀求。
徐玉钦暗自长叹,恍悟她已今非昔比,再不是从前那个需他收留才能生存下去的弱女子。他暗悔自己没能把握机会,竟妄想用此事要挟她对自己屈服妥协。早知如此他应该大方认下,并寻一个“为她好”的借口,然后将崔氏母女主动奉还给她才是。如此,她还会承他的情,说不定还能重新燃起对他的感情……
可是自己话已出口,怎么能轻易更改,不然在她面前岂不更没自尊?他迈开步伐,无可奈何地朝外走去。多希望她能唤住他,软语央求……可她没有,她从相反的方向离去,毫不犹豫。徐玉钦顿住步伐,回过看去,她撑着红色樱花图案的绢伞,细瘦的身影在漫天遍野的银白世界中,化作令他久久难忘的梦。
卫雁回到清音阁,唤来邱华,“不管用什么方法,将那两个人完好无损地给我带回来!”
邱华劝道:“主子不可,只怕强行带回,那两人更是惊恐难安,主子要的难道不是她们安然快活?”
“可是,已然打草惊蛇,若不及时行动,只怕再难寻到她们下落。原以为将她们收藏起来的那人必有什么苦衷,如今看来却只是将她们当作用来牵制于我的筹码。我不能再等,罢了,我与你同去,我再去试试,亲自接她们回来。”
卫雁不再理会邱华的劝阻,吩咐依依准备车马就要出门,堪堪走到门外,却见一行内侍朝她走来。卫雁脚步一顿,听那领头的内侍拉长了尾音道,“传贾轻雪接旨。”
宫中旨意,怎会传到她这里来?
卫雁来不及细想,跪地拜道,“民女贾轻雪接旨。”
“皇后娘娘听闻民间有女贾氏,聪慧无双,琴艺超凡,特召入宫见驾,不得有误。”内侍传完口谕,便做了个“请”的手势,“这就走吧,贾掌柜。”
皇后娘娘要见她?卫雁心中惊疑不定。此去是福是祸?吕芳菲不是平庸之辈,怕是几句言语就能揭了她的底。
卫雁呼了口气,镇定下来,唤来邱华和勺儿,分别吩咐了几句,这才微微一笑,对内侍道:“烦请公公带路。”
这是第二回入宫,上一次御前表演,她得到一个令人艳羡的如意郎君。这一次,却不知等待着她的,是怎样的命运。
跟在宫人之后,走入大殿,未敢抬眼,端然而拜:“民女贾轻雪拜见……”
“抬起头来!”上方传来一个轻柔而威严的说话声。
从前的闺中密友,如今身份悬殊至此,一个高高在上端沉威严,一个匍匐在地身卑位贱。
卫雁缓缓抬起脸,低垂的眸子并不能清楚地望见上首那盛装高髻的明黄身影,而她的一举一动和每一个神态表情都在吕芳菲的凝视下无所遁形。
“赐座,奉琴。”吕芳菲简短地吩咐两句,宫人们便规规矩矩地搬了琴案和座椅放在卫雁身侧。卫雁轻叹一口气,心里堵得发慌。知她善琴,所以各个儿都要求她奏乐、表演,都当她是教坊女乐……
“民女琴艺拙陋,皇后娘娘若是想听琴,传召乐师前来,岂不更好?”
宫人们摒气敛声,心道这个民间女子真是不识抬举,皇后娘娘命她奏琴,那是看得起她!不感念圣恩,竟然还出言推拒!
吕芳菲并不着恼,缓声道:“久闻贾掌柜大名,本宫心慕已久,还请贾掌柜一偿本宫夙愿。”
卫雁无可奈何,只得坐下去,撩拨数下琴弦,心不在焉地奏了一曲《阳关》。
吕芳菲命人撤下琴,沉默地打量着玉阶下的女子,眉毛是刻意描绘过的,肤色极其暗沉,似是生了大病,嘴唇涂抹得极为丰厚,翦水般的眼眸却糊弄不了人。体态和风姿均有世家女子特有的娴静优雅。
卫雁此时已有所感知,她突然传召自己前来,又命奏琴,只怕不仅仅因为近来清音阁风头太盛。索性抬起头,大大方方地任她打量。她这点微末的易容之术,原本也没有想过能瞒住所有人,徐玉钦、郑泽明甚至霍志强都认得出她,更何况是心细如发的吕芳菲?
吕芳菲越是瞧得仔细,越是确定了心中的疑惑。她缓缓起身,推开上前欲要搀扶的宫人,朝卫雁走了过去。
“贾掌柜,你很像本宫的一位故人。她与你一样,极善音律,在她面前,那些向来自诩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小姐们没人敢说自己善琴……”
卫雁淡淡一笑:“娘娘说笑了,民女身份低微,怎敢与娘娘的朋友相提并论,娘娘对此人如此赞赏,想必定是娘娘的挚友了?”
吕芳菲闻言一怔,流露出几分失落之意,“她……突然失去音信,本宫多方打听,都没能寻到她的下落。见到贾掌柜,就犹如见了她一般,只盼她也能如贾掌柜这般生活无忧,春风得意……”
春风得意?原来在旁人眼中,她攀上赫连郡,开了个替人跑腿的清音阁,就算是春风得意了?哦,还有呢,她还成了皇商,专门给宫里娘娘们送胭脂水粉,所以,她就该知足,好好过她的小日子?那她的仇、她的恨,她失去的那些宝贵的东西,就该一笔勾销?就该在那些欺辱过她、践踏过她的人面前卑躬屈膝,没尊严的苟活于世?
卫雁冷冷地笑了笑:“凭娘娘的身份,想找一个人,怎会找不到?民女大胆猜测,说不定是娘娘那位朋友自惭形秽,才躲起来不愿被娘娘寻回。”
吕芳菲深深看了看她,似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