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伏在一栋建筑上涂鸦着,是一副诡异的作品,“你到了!在等上一阵子,等到你不耐烦了,就看到你想看到的了!”
“可是我本来就很不耐烦,您怎么称呼?”
“那就等我的作品完成吧,如果你愿意就叫我线条吧。”
“你的线条?还是你画的线条?”
“你随意,我不想惹麻烦。”
我百无聊赖,看着线条和它画的线条。它自己毫无线条可言,皮肤、毛发、肌肉、内脏、骨骼,都毫无逻辑地组合在一起,甚至没法分辨它的头和脚。作品还是不错的,抽象的线条将恐怖和诡异描述出来,美感就喻于其中。我后退一些观看整体,一种从视觉到其他感知的冲击感弄的我一阵头晕目眩。它问我:“看到什么了?”
我:“线条!”
线条:“什么?”
我:“诶······,太过美好的东西就不用恭维了吧!”
线条:“哈哈哈,你果然很深啊!象你这样的鬼都不简单。”
我:“什么?你还见过我一样的鬼么?”
线条:“当然,你们这样的鬼都无法洗涤。你们将永生永世的游荡,直至天荒地老。我是说阴阳逆转,那时候你们会变成真正的生命,然后死去,就是说永生!”
我:“那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线条:“我从来就不盼望,我只分辨,用我的一切分辨,思想、感官,还有对方的思想、形象和一切。”
我:“你只从我的一个回答就分辨出我是哪一种鬼吗?你真厉害!”
线条:“怎么会呢?鬼和鬼是不一样的,就像人。有的人是普通人,有的就不是。他们会很大块头或者极度衰弱,干净利落或者磨磨唧唧。而鬼的分辨就更加明确,有的是鬼,有的不是鬼,有的似鬼非鬼,就象你!”
我:“我哪里不象鬼?”
线条:“你还不知道你不是一个鬼吗?哈哈哈”
我:“其实我知道,只是我想做一个鬼,可是不知道怎么改变!”
线条:“改变?哈哈哈哈,你是一块石头,想变成一头猪吗?或者是鸟!”
我:“真的那么难改变吗?”
线条:“享受或者忍受你自己永远的存在吧!你没别的选择。”
我:“为什么呢?”
线条:“只要命魂七魄尚在,灵魂就不能被洗涤干净。而你没有命魂七魄,永远没法证明你的命魂七魄没有了,谁也无法洗涤你!你的记忆和感知永远无法磨灭。捡到的无主钱无论谁花都是罪恶,在这审判的世界里,谁都知道什么是罪恶。所以,大庭广众里捡到的钱没有人会拿去花了,因为那会被记载一桩罪恶!”
我:“有什么办法让我成为普通的鬼吗?”
线条:“没听说,不过你可以在这个世界里任一个职,因为你不必轮回,就能永远地工作下去。”
我:“那还是什么也不能改变。”
线条:“不一定啊,既然有那么多时间,说不定会有奇迹啊!”
我:“那哪里能找份这样的工作?”
线条:“等着吧!或许我的作品能提示你,你没卜过卦吗?”
我:“好吧!就当在卜卦。”
我对六爻没什么研究,不过对文字了解一点,等待着这个家伙在画上给我什么提示。看样子这画还没完成一半,我问他:“这幅画你画了多久了?”
线条:“不记得了,很庆幸我可以忘却。”
我往后退的远一点,除了一副诡异的画面,还是看不出来什么。线条在那画的一角,像是黑幽幽的森林中暴风雪里的一头麋鹿。我又贴近画幅的边缘绕了一圈来看这幅画,还是没有看出什么。不过在线条身后的时候,觉得整个画面象蒸发一样升腾起一股黑气。就在这时候,忽然觉得起风了,而且越来越大,暴虐地撕扯着一切,我觉得自己已经被拉长成了长长短短的像是章鱼一般凌乱的烂条。我忽然想起在茅山时候离魂遇到的那个鬼佬,找个地方躲起来,可是却见线条仍旧专心致致地作画。“老兄!小心火车呀!”我冲线条说。
线条也被吹的乱糟糟的了,说:“你等的时候到了,去吧!”我分了一下神,没有凭借好我找到的掩体,猛地一抖被一个漩涡裹挟着飞进了无穷无尽冰冷彻骨的宇宙中。反正有的是时间,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刚想对线条说“我会回来的”看看已经远了,说了它也听不到,就咽回去任凭那越来越暴虐的狂风将我摔打着,撕扯着,扭曲着,肆无忌惮地揉捏着。有很多破碎的肢体、脏器、和骨头从我身边飞驰而过,还有很多奇异动物和植物的碎块,有的干脆从我的魂里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