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长征,我们终于到达了终点。医院妇产科的值班医生给我做了简单的胎检后,让我先到病房躺下休息,说等早晨八点医生们正式上班后主治医生就会来看我的。我点头表示同意。当时我还在想,说不定到了早晨我的肚子就不痛了,那样我就可以回家了,毕竟离预产期还有半个月呢,我不相信我的孩子要着急着出来。但我完全忘记了白天撞车的事。
通常,医院有两个科的住院区不得安宁:一个是外科病房,常有外科手术后的病人在麻醉过后因刀口疼痛而痛苦地呻吟或叫喊;另一个就是妇产科病房,整个楼道都充斥着因宫缩而大声哭喊的女人的声音或婴儿的啼哭声。我跟随医生走入我的病房时,看到病房内有一位也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正在满屋子折腾。她一会儿躺在床上打滚,一会儿又跳下床在地上走来走去,而一旁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早就歪着脑袋睡着了。
领我进来的医生完全没有理会这位痛苦不堪的孕妇,好像没看到眼前的影像一样,她只是指了一下靠窗户的那个床,让我躺上去,然后就退出病房了。我们走入病房后,歪着脑袋靠在椅子上睡觉的男人睁眼看了我们一下,然后就又睡去了,也没管他身边的这个不停地哭喊翻滚的女人。我看到这情景惊呆了,我不知道人们为何都不管这个痛得要死的女人。女人的哭喊震得我都感觉不到自己的腹痛了。我在床边坐了片刻后,实在是按捺不住了,喊醒了那个沉睡的男人,问道:
“是不是需要叫个医生来?”
“不用,医生说她才开二指,离生还早着呢。”男人打着哈欠含糊不清地说了句话又睡去了。接下来我也就没再多问。
看样子这是一对夫妻。医院就是这样,虽分男女病房,但陪侍者却不管男女,男病房里有女陪侍,女病房里有男陪侍。总而言之,到这个地方,就不能有太多讲究,基本上是男女混居。在这里,不论病人还是家属,一下子都变得开放了起来,好些极私人的行为都不是完全避讳别人了。而医生更是打着医学的名义不把病人的隐私当回事。比如你经常会看到医生当着你的面掀掉病人的被子为赤身luǒ_tǐ的病人换药,或病人当着你的面仅仅侧过点儿身就大声地往盆里小便。但我还是很不习惯男女共处一室。也许是因为那位孕妇的丈夫在场的缘故,我一直不好意思躺下休息,只是挨着床边坐着。
陆涛则完全不受周围情况的影响,躺在我的病床上很快就呼呼睡去了。我知道他没睡好,十二点多到家,两点就被我叫起来,能不困吗?不过男人们就是爱睡觉,我看着面前这两位丈夫这样想。
可眼前这个女人越来越疯狂了,我看到她在用指甲抠墙皮,不一会儿,病房白色的墙上就出现了几道深深的抓痕。我只担心她会把指甲掰下来。她除了毁坏墙壁,嘴里还在不停地骂人,她骂她老公是流氓!她说她今天遭受的罪都是她老公造成的!被骂了流氓后,她的男人终于醒了,走过来扶女人躺下,搂着女人的脖子,握着女人的手,安慰着。一会儿,又转身倒了杯水喂女人喝,可女人一点都不领情,不仅不喝送过来的水,反而一把推开他,照旧骂着,哭着。
“这样已经整整两天了,还是生不出来。”男人终于说话了,无奈地看着我。
“两天了?”我重复一句,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对,她每次生孩子都是这么费劲。”男人说。
“每次?你们已经生好几个孩子了?不罚款吗?”我更奇怪了。我心想农村人也只允许生两个,他们怎么已经生好几个了,莫非是少数民族?
“唉!好几个生下来都死了。”男人叹了口气说。
我没想到答案是这样的,我愕然地看着这夫妻俩,没再问什么。怪不得男人表现得不着急,原来这样的事他经历过多次了,换句话说他已经习惯了。
“你肚子痛吗?”过了三五分钟,男人突然问我。
“是”我说。
“多长时间痛一次?”
“十多分钟。”
“十多分钟?那你是不是快生了?”男人瞪大眼睛吃惊地问。
“不会吧,你老婆还没生,我怎么会生呢,她都来两天了。”我说。
“你和她不一样,你们还是叫医生来吧。”站起来想要替我叫医生。
“不用叫,我还没痛到她那个样子。”我瞅了一下那个叫喊着的女人说。
“她是稍微有一点痛就跟要命似的,你不能和她比。”男人看了看他的女人笑笑说。
“你放屁!你给我滚,老娘再不跟你过了!”女人一听她男人这样说,又骂开了。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男人还不服气地还了一句。
我很难想像和一个即将生产的孕妇吵架的男人是什么样的男人,我庆幸陆涛还不至于这样对我,尽管我们要离婚了。不过又一想,有的夫妻就是这样,每天吵吵闹闹,也能过一辈子。我和陆涛虽不吵闹,却要分开了。有时我想我们是不是太理性了?是不是太不真实了?也许生活就应该是吵吵闹闹的样子,我和陆涛这种相互客客气气的样子,是不是说明我们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