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白来回话说秦侞芷一早睡下了,秦侞暮只得作罢。现在天越暗得晚了,秦侞暮躺着也睡不着,在抱厦里看外头的小丫鬟踢毽子。
书鹊坐在门口的杌子上,就着光打络子,秦侞暮懒懒地瞧着道,“这个攒心梅花络子看你一点一点地打,拿出来几回了,干什么使的?”
书鹊被她打岔,绕错了步,往回拆着,“前儿不是给您做了个荷包么,这络子下边儿留上几缕分成两股,串琉璃珠子或白玉珠子,坠荷包上给您压裙可好?”
秦侞暮照书鹊的描绘想出样子道,“白玉珠子好一些,记得我之前好像有一件衫子,拿白玉珠子缀的菊花,你去找找拆下来就是了。”
书鹊笑道,“是不是去年您生辰宴上穿的那件?”
“好像是的。”秦侞暮百无聊赖地支颌看着踢毽子的凝皖,那丫鬟瘦伶伶的却很是精通这个,拐踢绷踢磕踢花样儿不歇,丫鬟们将她围了一圈欢笑着数她踢的数儿。
书鹊现在管了秦侞暮的首饰碎银,可衣裳的钥匙还在马嬷嬷手里,她络子打得快眼见等着穿珠了,犹豫了会儿,将络子搁进绣篮里,另又打一个,“等明儿吧,省得这时候让她开柜找,碎念几天。”
秦侞暮掩嘴打哈欠,揉揉眼睛道,“来回不急。让打水来,我困了。”
书鹊刚应下起身,看见门房婆子点了院口的灯笼,秦逸晋跟着书雁进了来。书鹊连忙把东倒西歪的秦侞暮拽起来,“二少爷来了!”
秦侞暮懵了会儿,抚下袖子迎了出去,“二哥哥这是为什么来?用过晚膳了吗?”
书雁送到了就回去复命了,而秦逸晋站在檐廊下笑着没有开口。
他幼时养在长松院,得老太爷的启蒙,容貌举止素来落落大方,今儿却有点羞赧局促。
秦侞暮被逗乐道,“二哥哥鲜少来我青墨院,进屋说话吧,母亲新送来些老君眉还没开,让哥哥尝尝。”
书鹊闻弦知雅意,退了去沏茶。
秦逸晋进了屋坐也不坐,开门见山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听闻妹妹这儿有几本野史,想与妹妹讨一本来看。”
秦侞暮怔愣间,他拿出两本游记递过来道,“不会平白借,拿这个与你换可好?”
秦侞暮哭笑不得问,“哥哥打哪儿知道我这有书看的?不说清楚,我可不借。”
秦逸晋为难的来回走了几步,把游记搁在秦侞暮手边的小几上道,“妹妹聪慧,我也不骗妹妹,只是你可不能往外说。”
得了秦侞暮点头,他终于坐下道,“是武安世子,听了定郡公说,祖父观上有很多藏书,甚为有趣,若不是让你借走了可以让武安世子一读。哪里知道他就记着了,和梁世孙找了冯怀徽来说项,我还以为是冯怀徽要读,一口就答应了,谁承想……”
冯怀徽是大夫人的大侄儿,好似是前年考上举人,去年冯府托秦老爷帮他入了国子监,冯府给他在京都东南边的樟南街里买了个三进深的院子,让他一心考榜。
弯弯绕绕的,秦侞暮盯着小几上的游记,又抬眼看秦逸晋,“哥哥还说不唬我,那你说,这书到底是谁的?”
秦逸晋呐呐无言,原当她小,话里露一半藏一半,就寻思能瞒过去,万般无奈下他破釜沉舟地道,“哎呀,祖父叫妹妹吃了什么,怎么就这么不好说话了?这游记是武安世子给我的,我一整天都在琢磨怎么跟你借书也没翻,反正朝你借的野史也是祖父的,碍不着妹妹的闺誉,不然我也不敢张这个口。”
当然碍不着我闺誉了,那都不是秦府的书,我要随意借出去,主人朝我要了我拿什么还。
秦侞暮猜测着拿起本游记翻找了会儿,果然在末页发现了一枚红章印记,她眼里的笑意霎时就像一汪涌泉,止不住的向外冒。
秦逸晋被她一笑迷了眼,屋里尚未点灯,窗还支着,天空的余亮混着廊下灯笼幽黄的光似绸子般淌进来,滑过她的脸。一个黄口年岁的小姑娘,单手擎书,露齿浅笑,螓首微垂,却恍如上了彩的一幅仕女图。
他神思滞了瞬,眼光略沉,亦庄亦谐地道,“妹妹找见什么了,这么高兴?”
秦侞暮笑着偏头,看见他的表情,心中一突,面色不显指着游记上一处道,“我记着上面这个姿色迤里的里,好似不是这个,哥哥看看,是不是缮写的人抄错了?”
秦逸晋顺着秦侞暮的指尖看罢,也笑,“这个词这样写也是对的。”
“是吗?”秦侞暮撅起唇,“我竟以为我这么厉害了,能找出你们都没看出的错处。”
秦逸晋忍俊不禁地拍拍她的头,“你是厉害,上次你作的那个破题,就比我好。”
“我浑说的!”秦侞暮若无其事地放下书,笑盈盈地道,“哥哥思索得比我远,自然作的比我缜密,我混不想后面要作什么,肯定是捡好看大气的说。”
秦逸晋笑出声,“我就是这么点容人的气量都没有了?”
“妹妹说的可都是实话!”秦侞暮侃然正色地道,“这么说起来,今年秋闱,哥哥要试试吗?”
这正是秦逸晋的心事,他愀然不乐,闷声道,“我是想试试,考上生员两三年了,也没下过场。程夫子却说再等等。”
大齐的名士多,秦侞暮也摸不清程夫子是谁,她摩挲着腰间挂着的玉佩提议,“夫子想来是盼望着哥哥一击而中,侞暮倒觉得未尝是什么好事儿。凡事都顺风顺水的,一旦栽了跟头,可糟糕。哥哥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