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窈的震惊是因为她见过这张脸,不能说认识,仅仅一面之缘却难以忘怀。

当初在三狐州的葵山之巅,她和慕容崇锦顾宁三人去了三狐庙附近的湖泊,依稀记得那里景色优美,烤鱼喷香……

并且邂逅了一位清丽脱俗的美人,美人说自己名为白湖。

谁知原来白湖就是白狐!

这取名会不会太省心了……易水窈默默吐槽,不期然想起顾宁行刑时候的夏日飞雪,是否也是她的杰作呢?

当时那个缝隙太小了,如今对号入座,下巴确实很相像啊……

方兴昭的反应要复杂得多,表情变幻莫测,那是他成为驸马以前一段不可告人的情感。

非常庸俗的故事,寒门苦读的书生偶遇美丽姑娘,寂寥的心瞬间鲜活起来,一天两天……然后他们相恋了。

过了一段甜蜜日子,书生进京赶考,在尚阳京得蒙如今的恩师青睐有加,遂投入其门下。中榜之后,风光无两,前途不可限量。

那时他还想着要如何八抬大轿的迎娶白湖,他们必然会和和美美,举案齐眉。

一直到宁双公主出现为止。

公主没有白湖貌美,也没有白湖乖顺,更加没有白湖不顾一切的为他付出。

白湖从不曾向他开口要什么,无论是金钱或者名分,这样美丽的女子他如何能忘记……只是在权势面前,他毅然选择了后者。

方兴昭觉得遗憾,但是却从不后悔。

没有想到的是,白湖居然是一个妖怪,想起来就毛骨悚然一阵后怕,恨不能躲得远远的。

她现在找上门来想干嘛呢?指责他吗?

方兴昭决定先发制人,站出来道:“云谷道长,这个女子曾在我府上出现过,每次看到她之后公主总会感觉不适,请道长收伏了她!”

“本道自不会放任妖孽在人间作祟。”云谷道长捋了捋长长美须,志得意满。

白湖就那样瘫坐在地上,笑着流出眼泪:“石天,你当真如此绝情。”

石天是方兴昭的字,此话一出,全场静默。方兴昭气得几乎跳脚,怒道:“妖孽,我与你素无瓜葛,为何说这等让人误会的话?”

“素无瓜葛?”白湖扶着自己额际,点点头道:“是啊……我们的羁绊你早已忘却。”

方兴昭以为她要说尚未进京的那段时日,连忙想让云谷道长把她就地处决,却被皇后拦住了。

“本宫听着怎么好像还有故事?你既是异类,为何混迹人群?”

白湖困在法网之中,自知逃脱无望,也不介意分享一下缠绕心中千年的结。

千年之前,她还是一只刚开灵智的小狐狸,懵懵懂懂与一般狐狸无二。落入猎人的陷阱之中无力挣扎,接着被转手卖掉。

本以为自己会落得仅剩皮毛的下场,没想到买它的人却待它很好。

那是一个独居的医师,整日絮絮叨叨,把它当孩子一般照顾着,体贴而又温暖。带着它一起采药行医,一起过每一个节日,给它顺毛洗澡。

他们相依为命,一年又一年,直到医师老死。

这时候的白湖才察觉出自己与其他狐狸的不同,它的寿命变长并且学会了思考。

医师死后,白湖到处躲避天敌,在深山里面修炼。

日子苦寂,她愈发想念当初温暖平静的时光,想躺在医师的双膝之上,酣然入梦。

于是她来到人世间,重新寻找了一个主人,但是却再没有那样一个人,不把她当宠物而是作为同伴。

不会跟她说很多很多话,不会跟她同桌而食,不会轻抚着她入睡,不会那样全心全意,像朋友、像亲人、像爱人。

白湖第一次哭了,她很想念医师,但是却再也找不到医师了。那伴随着药香的午后,都成为她的梦境……

当时只道是寻常。

白湖学会化形之后,已经过去了三百年,期间她结交了一些妖界的朋友。请求朋友们教她寻找药师的方法,她开始了苦苦寻觅之路。

人类尔虞我诈,更有那和尚道士,初入世的白湖举步维艰,道行低微,其中苦难自不必提。

兜兜转转,回过头已是千年,她几乎已经记不得药师的模样了,那份刻进血脉里的温暖却越发清晰。

在确定方兴昭就是她要找的人时,她觉得,是这份执着感动了上天。

“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哪怕是去死。”白湖这样说道。

即使这一世的方兴昭半点都不像医师,也感受不到温暖,但是她很满足,那是成全了自己的满足感。

如果生命到此为止,她也毫无怨言,因为真的很累。这么多年,她终于找到了,找到一个不像医师的医师。

“醒醒吧,他不是你要找的人!”易水窈忍不住站了起来。

白湖转头望去,笑了笑:“我记得你,之前见过。”

易水窈却不打算跟她叙旧,道:“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即使是同一抹灵魂,也是不同的个体,你的药师早已经死翘翘了!”

妈蛋这个傻瓜,多么让人心疼!

“是啊……”白湖盯着方兴昭看,又似乎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医师只有一个……”

她只是想回到那个时光,无忧无虑,用最原始的形态,枕在医师手心。

这份记忆如果连她都忘记,又有谁还会记得呢?记得曾经有那样一个温暖的人……

“花言巧语!”云谷道长突然大喝一声,拿出符纸就往她身上扔去。

一阵噼啪作响,在法网里的白湖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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