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绍从不隐藏自己在长安城中资产,不管是与杜天合作开起的铺子,还是高官为贿赂送他的宅子,黎绍都随意地给摆在了明面上,并不介意被人看到、查到,因此即便黎绍不说,解钧也能轻易查到黎绍在长安城中有几处别庄。
以前解钧敬着黎绍,从不去探查黎绍的私事,他也并不关心,可这一次,解钧查了,还不管不顾地闹了个满城风雨,惹得朝堂上人心惶惶。
御书房里,雍宁与长孙伯毅相对而坐,难得黎绍也坐在一旁,手执黑子,专注地盯着棋盘,认真思索。
看看泰然自若的长孙伯毅和悠然自得的黎绍,雍宁故意哀声长叹:“听说解钧在查殿下的私产,我还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可瞧你们这不慌不忙的模样,我算是白担心了。”
长孙伯毅快速将手上的奏折浏览一遍,懒洋洋地说道:“能有什么事?”
风里来雨里去地同生共死那么多年,事到如今就算他们之间还会有些磕磕绊绊,那顶多也就是朋友吵架怄气的程度,不会比这更严重,有什么可担心的?不管怎样,他们都不会丢下解钧不管,不管怎样,解钧都不会对他们不利。
瞧见长孙伯毅这淡定的模样,雍宁轻笑一声,调侃长孙伯毅道:“长孙也终于有所成长了,这事儿若是放在几年前,他一准不能像这样安心。你可知道那些个大臣都是怎么说的?”
“他们怎么说重要吗?”趁着更换奏折的功夫,长孙伯毅瞟了雍宁一眼,“等明日再给他们安排点儿差事去办,看他们还有没有时间来管我的私事。”
雍宁一愣,继而哈哈大笑道:“罪过罪过,可不能让那些同僚知道是我害了他们。”
长孙伯毅闻言淡笑,黎绍也跟着微笑。
话锋一转,雍宁狐疑地问道:“说真的,解钧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就跑去清查殿下的私产了?”
听到这话,长孙伯毅偏头,与同样转头看过来的黎绍相视一笑。
黎绍温声答道:“还不都是为了青予。”
“青予?”雍宁挑眉,“他这是为了要找青予,所以清查了殿下私产?至于吗?青予那么大个人了,不过就是去殿下的别庄住了一段时日,怎么就让他担惊受怕、兴师动众了?”
黎绍意味深长地笑笑,并没有回答雍宁这个问题。
见到黎绍这个笑容,雍宁眉心一跳,几十年的交情让雍宁当即就明白了黎绍这笑容里暗藏的含义,怔愣片刻,不由叹息一声。
解钧可别是把对解夫人的情感都转移到了青予身上,不然……
这边御书房里的三个人默然相对,却都想着解钧的事情,那边解钧已经风风火火地寻去了黎绍的别庄,畅通无阻地进入别庄后,便在别庄的一处水榭中找到了桓致。
桓致的心智早熟,纵然是年少之时,他也只在解钧夫妇面前故作天真,转过身去便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眼中的沉静不输给黎绍,连那份凌厉都不逊于长孙伯毅。
如今的桓致已是翩翩少年,稚气褪去后便更有将帅气度,只是随意地坐在水榭的凭栏上便有一种叫人不敢冒犯的威严。
望着水榭里的桓致,解钧愣了愣,然后才举步向前,轻手轻脚地走进水榭。
“什么人?”桓致突然转头,阴鹜的视线笔直地刺进解钧心里,让解钧不禁打了个激灵,“姐夫?”
桓致的神情一缓,褪去了凌厉,多了些困惑。
“姐夫怎么来了?是府里出了事?”
解钧回神,迈进水榭,径直走到桓致方才做过的凭栏旁,转身一屁股坐下。
“恩,出了大事,有人离家不归,也不知道给我报个平安,你说该怎么办才好?”
桓致一窘,颇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我住在殿下这里,那一定是平安无事啊。”
“……哼!”想起黎绍说要圈养桓致的事情,解钧重重地冷哼一声。
见解钧不说话了,心虚的桓致更觉得尴尬难捱,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问解钧道:“是殿下告诉姐夫我在这里的?”
闻言,解钧又冷哼一声:“殿下是信守承诺的人,答应了你的事情就必定会做到。”
桓致一惊,忙问道:“那是姐夫查了殿下的私产?这、这怎么可以!”
解钧对此并不在意,泰然道:“殿下和陛下若想追究,我便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这话倒是真的。
桓致撇撇嘴,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见桓致一副知道自己有错的乖巧模样,解钧暗叹一口气,温声问道:“什么时候回家?”
桓致垂头不语。
殿下说让他一个人想清楚,可他却一直没能想清。
从小到大,他从没想过要功成名就,也没想过娶妻生子,他一直努力变强也不过就是想要保护姐姐,但姐姐却已经不在了,他的前路似乎也跟着一起断了。
当雍夫人来找他说亲时,他被雍夫人的理由说服,觉得自己有延续桓家香火的责任,也该与姐夫拉开距离,可……不是他不愿,也不是雍夫人介绍的姑娘不好,可总觉得哪里不对,他却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
见桓致沉默不语,解钧又道:“你若不想娶妻,那咱们暂且就不去想这件事,雍夫人那边由我去说,你这样躲在外面不回家,倒好似我欺负了你。”
“这怎么可能!”桓致抬起头来看向解钧,却又在与解钧四目相对的瞬间移开了视线,“姐夫放心吧,殿下待我如亲弟,早就把别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