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姑姑心里直嘀咕,魏直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人还要他亲自来请?
“你们院里有个叫缨宁的么?”
子宁一听,神情立马就崩紧了。
春姑姑也讶异“:您找那贱……丫头做什么。”她把那个贱婢生生吞到肚子里。
“呦,春姑姑现在可真是啥都要管呢,您也不怕累坏了身子。”魏直睨了她一眼,春姑姑只得悻悻地闭了嘴。
陶姑姑回道“:是我院里的,现名唤子宁。可是她哪里冒犯了主子娘娘?我回去就好好教训她。”陶姑姑心里直打鼓,魏直是皇后娘娘宫里的管事太监,无事自来不会到浣衣局走动,一般都是替主子娘娘传话做事的,也不知子宁哪里惹到他了。
“陶姑姑莫急,你把她放心交给我便是,我定保她平平安安回来。”魏直笑了笑,看得陶姑姑心里发慌。
雯儿抓了抓子宁的手,生怕她被带走了,将遇到的险恶都未可知。
“喏,跪在左边的那个便是。”陶姑姑努了努嘴。
魏直扭头一看,哎呦,乖乖的,长的这副小模样,被派到浣衣局里洗衣裳真是可惜了“:还跪着干嘛,赶紧跟咱家走。”走前魏直还不忘补了一句“:春姑姑,这人我先带走了,往后你便管好自己院里的人便成。”
就这么被带走啦?啥原因也不说一声?春姑姑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道了是。
子宁静静在魏公公身后跟着,她也没问自己要被带到何处,反正她也豁出去了,不走也会被春姑姑打死,横竖都是死,况且连死都不怕她还怕什么?
出了浣衣局一直往东走,过了一道宫门,又进了一处院门。这里的院子倒还有点生气。进门是木影壁屏风,墙边种了几丛翠竹在雪里青翠欲滴,一眼看去,里边也不知是几进的合院,正屋一排黄色琉璃瓦屋面,被白色的积雪覆盖了,顶是歇山顶,门是精致雕花木门。
“还愣着干嘛,跟咱家进来吧。”魏直见她没跟上来,转头催促道。
这到底要去干嘛?她初来乍到,自进了宫就没出过浣衣局的浆洗房,自认为也没得罪过什么人,姨娘和庶姐必然还在辛者库当苦吏呢,也不可能来找她,莫非是皇后娘娘!不管了,进去再说。
子宁吸了口气,进了屋里。还未反应过来,门就被人关上了。
屋里背着站了一个人,看不到样貌,但必是主子无疑。这宫里男子,除了圣上便是皇子,太监是不可能穿这身衣裳的,按身量年纪,也只能是皇子,就是不知到底是哪个。
屋里静得落根针都能听到,他既然不开口,那势必自己得先跪下“:奴婢给主子爷请安,主子爷万福。”
炎宸转过身来,面前跪着的是虔诚卑微的女子,和印象中那双娇媚明动的眼睛如何都重叠不上。
“抬起头来。”
子宁一愣,大胆地直起身子抬头看了看,突然觉得眼前的男子有莫名的熟悉感,特别是那鹰厉的眼神,仿佛似曾相识。子宁心底苦笑,她自来长在深闺,如何能见过这般男子。
看到她的一脸探究,炎宸知道她果然将自己忘了,也是,不过一眼,如何能到心里。容貌虽没变,却更显憔悴和消瘦了,也不知吃了多少苦。
对视良久,子宁一直在沉默中煎熬着,不说话也行,好歹让她起来呀,从春姑姑屋里跪到了这里,要生要死给个痛快啊。
子宁这般想着,脸上愈显悲戚和可怜。
炎宸不过只想看看她,现在见到了,心底却泛起无限怜惜“:你……”
“恩?”子宁好奇地眨了眨眼睛,随即又低下了头。
宫婢是不能直视主子的。
炎宸笑了笑,想起了当日她在马车上的模样,此时的她也盯着他看得大方坦然,半点没有普通宫婢的怯弱样。“你……还好么?”
子宁一头雾水,不意皇子竟会问出这话,还好么?她一点都不好,想起母亲,想起春姑姑吃人的嘴脸,想起袖子底下一双发烂的手,她便红了眼。可这些心酸怎能与主子说,子宁只能轻轻地点了点头“:奴婢很好,谢主子爷关心。”
炎宸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任哪个小姑娘有这种遭遇,又被人这么问,不是哭着鼻子诉苦,博主子同情的?就她这般坚韧倔强,想必还是防着他呢。“:今日叫你来,不过是念老太傅的功德,还有皇后娘娘的的恩典。你若觉得好,那便回去吧。”
原来如此,若祖父还在,纪家可能就不会亡了。子宁朝他嗑了嗑头准备告退,突然想起一事“:主子爷,奴婢能为母亲埋个衣冢么?”
纪夫人竟然没了?何时没的?
“她被何人所害?”炎宸没想到这进宫不过两日,纪夫人的命就没了。
“她被姑姑打了板子,不忍屈辱,上吊自尽了……”说起母亲,子宁酸了鼻子,泪眼含悲。
“还有这等事!”炎宸没想到宫人竟阴狠到这地步,将人视如敝屣,草菅人命。
“你的恩求爷准了,你先回去吧。”
“果真?”子宁一时不敢相信,随即反应过来,忙嗑了响头谢了恩,“多谢主子爷!”
出了门,只见魏公公还候在外头,见她出来,忙上前问道“:可还好?”
好歹为母亲求了恩典,这一趟虽然走得稀里糊涂,却没有白来。“奴婢斗胆问一句,里面是哪位爷?”
魏直看得出五爷对这个宫女不一般,说话的态度也好了几分“:那是当今的五皇子,军机营的副将大人。”